一個時辰後。

    錦衣青年在林尋的相送下，走出院舍，登上馬車。

    林尋轉過身，臉上溫暖的笑意瞬間冷卻，哪還有一絲方才的得意。

    他踏步進屋，伸手拾起桌上一隻華麗禮盒。

    沉吟半餉，緩緩將禮盒開啟。

    哢

    一尺來長的盒子，整整齊齊放著四件事物。

    一支人形紅參，一顆光燦金貝，一塊圓潤暖玉，和一顆金紅相間的鐵石。

    林尋眼睛眯起，視線掠過前三件東西，將那塊金紅鐵石拿在手中。

    光滑，堅固，沉重，還有一絲絲炙熱，像快熄滅的火炭。

    他的手掌猛然握緊。

    “金炎石”

    熙攘的大街上，粗糙漢子趕著車西向而行，不急不緩。

    星圖罩頂的車廂，青年盤坐在一方蒲團上，頭頂五色氣雲，雙目緊閉。麵前放著一隻淡青色的瓷盤，盤中清水三成。

    車廂微微晃蕩，盤中水一動不動，晶瑩如固體。

    “呼”

    隨著青年的一呼一吸，兩縷金色的煙蛇從他鼻孔探出，蜿蜿蜒蜒，垂到水盆之中。

    嘩

    如天龍戲水，兩條金色煙蛇將平靜的水麵撥開，一幅模糊的畫麵緩緩呈現出來。

    畫麵中依稀是個人形，卻好似被一層煙霧籠罩，看不清麵目。

    呼呼

    衛無鏡呼吸加劇，金色煙蛇翻滾愈急，盆中清水泛起的漣漪愈發細碎，而呈現出來的畫麵，卻反而更加清晰。

    畫麵中的身影微微晃蕩，下一刻，迷霧就要散去。

    “噗”

    就在這時，青年身軀一顫，頭頂五色雲氣中青雲直接消散，赤、白、黑、紫四氣黯淡。

    鮮血從他鼻子、嘴巴湧出，墜入清水瓷盆中，將一切都染成血色。

    而那兩縷金色的煙蛇則溶於血水中，化作無形。

    “怎如此怎會如此”

    衛無鏡猛然睜開眼，臉色蠟黃，死死盯著麵前的瓷盆，血光倒影出他有些惶恐、猙獰的麵孔，“燭龍窺氣之術怎會失敗一個凡人竟能讓我反噬不可能不可能”

    他感知著體內消散的一氣，臉色鐵青。

    “公子，您沒事吧”車廂外，趕車的粗糙漢子察覺到麵氣氛有異。

    “呼呼”

    衛無鏡深吸兩口氣，平複體內動蕩的氣血，臉色由黃轉白，溫聲道，“延尉，我無事，隻是一點修行上的差錯。”

    “哦”心思粗糙的漢子絲毫憨憨的應了一聲，繼續趕車。

    青年臉上暖意瞬間凍結，眼神冰冷陰沉的看著麵前的一盆血水，不知道在想什。

    半餉，他伸指一點水麵，紅色急速褪去，又恢複了一汪波瀾不驚的清水。

    其中，一尾手指長的赤色小魚搖頭擺尾，遊來遊去。

    “燭龍窺氣之術既然失敗，說明此人的命數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測，亦或許是王侯天命幹擾了我施術。”

    衛無鏡輕輕逗著那尾紅魚，臉色已經恢複平靜，“倒是有些符合師傅所說的有緣之人的特征。

    不過具體的結論，還需其他條件來佐證。那兩縷竊來的氣息雖然已經消散，我仍有機會”

    他想起留下的禮盒，臉色愈發平靜，眼中光芒閃爍，“不過這事最好要在此人抵達聖京之前完成。一旦進了聖京，我的術道還不足以去趟那灘濁水。

    看來隻能將他引去黑閻門借助那頭諦聽之獸的異能，辨別身份。”

    “隻要確認下來”

    青年手指微動，將那位紅魚撚起，仰頭嘴巴大大張開，整個囫圇吞了下去。

    庭堂。

    林尋靜靜的坐在靠椅上，手把玩著那塊金炎石，時而皺眉，時而出神。

    踏踏踏

    清脆的腳步聲中，林老頭走了進來。

    他一進屋，沒有去看上座的林尋，而是都瞅西瞅，一邊“”嗅著鼻子，“我聞到了酒香是昨天那瓶酒的香氣”

    “喂小子，是不是有人來了”

    林老頭找了半餉，也沒看到一滴酒液，終於將目光放在林尋身上，“是不是昨天那個什鏡公子來了酒呢”

    見林尋不搭理，他自顧上前，翻看那隻禮盒，拿起那支紅參瞅了瞅，直接放進嘴，嚼了兩口又猛然吐了出來。

    “呸難吃死了酒不送酒，就弄這些中看不中花玩意。”林老頭用手指挑起暖玉，諷刺道，“你小子這臉麵還是不夠。”

    林尋翻了個白眼，終於回過神，低頭看了看手中溫熱的鐵石，問道“老叔，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人能看見未來”

    “當然有了”

    林老頭瞥了他手中的金炎石一眼，懶洋洋坐在另一隻椅子上，拍著大腿道，“比如你祖宗我就能看到未來，等把你送進聖京，我先到熔山腳下的扶湯池去泡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澡，然後去這個天下美女最多的豔國，找一個美滋滋的小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