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走出水港，走到一棵茂密的樹蔭下，摘下一片蒲扇大的樹葉遮在臉上。

    他把食指塞進嘴，沾了沾唾沫，然後抹在臉上的樹葉上。

    手指所過之處，不是透明的口水，而是漆黑的墨跡。

    一筆一劃，他依次描出眼睛、嘴巴、鼻子，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搖大擺往前走。

    古怪的是，書生戴著這副怪模怪樣的麵具，沿途的方喇人卻視若不見，仿佛當他是透明。

    書生則東張西望，眼睛滿是好奇。

    特別是經過身材苗條婀娜的女性的時候，都要停留好一會，才戀戀不舍的看下一個。

    這樣左顧右盼，流連忘返，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一座神廟前。

    廟不大，不過十數丈方，也沒有廟祝，但麵很幹淨，供台上擺著香柱和貢品，顯然並不缺少信徒。

    供奉的是一位神祗。

    神祗的形象有些怪異，人身鹿首三足，睜眼怒目，模樣頗為駭人。

    書生仔仔細細打量著這這座神像，從供桌上取下一隻蘋果，隨意在身上擦了擦，坐在地上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道“哎呀，味道不錯啊這方天下的信民真是良善，舍得將這好的貢品給一個從不顯聖的泥像吃”

    神像不答。

    書生繼續嘮叨，“我在書上看到，這做神，就跟做人一樣，要言而有信，說過的話，就要執行。做過的事，就要承認。”

    神像無言。

    “有些東西，哪怕曆經千萬年的時光也不能磨滅，就好像”

    書生丟下果核，拍拍屁股站起身，“就好像人與人之間的情誼，隻要人沒有死，情還在。你說是不是伯江。”

    他抬起頭，望著死氣沉沉的神像。

    “誒看來你是不認同我的話。”

    沒有得到回應，書生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認同我的話也就算了，連我這個老朋友都不認，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我大老遠來看你。”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指著廟外天地，“那遠的地方，差點就暴露了，簡直比做賊還小心，你還不認我，太讓我傷心了”

    神像木然。

    “唔不是因為我戴了麵具，你認不出來了吧也是，咱們那久沒有見麵了，快一萬三千多年了吧”

    書生摸了摸下巴，將臉上的樹葉摘了下來，臉朝神像道，“怎樣現在是不是感覺很熟悉還不認識那張臉可不能再摘了”

    他自言自語，搖頭點頭，眼睛忽然一亮，興高采烈到“我發現了你不說話是不是因為你的嘴沒塑好來我幫你重新畫”

    說完，書生身手敏捷的跳到供桌上，又將手指塞進嘴，沾了沾唾沫，往神像嘴巴畫去。

    

    木雕彩塑的神像霍然震動，清光透體而出，講整座神廟都籠罩住。

    “唔我還沒畫你就活了”

    書生麵露詫異，以手掩麵，擋住撲來的清光，沾著口水的手指未停，如飛鴻落爪，一指點在神像眉心，不著一絲煙火氣。

    “啊”

    神像驀然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仿佛點在眉心的不是手指，而是燒紅的烙鐵。

    清光回轉，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在神像上掙紮，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去，卻那根手指輕輕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