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看到主人歸來了，老紅更加雄赳赳地直起嗓子，“咯咯咯”。大自然每都會按照自己的生物鍾，自動醒來。東麵白雪覆蓋的山頭上，好像有人用筆沾了紅墨在宣紙上點了一下，然後一點點暈開，光逐漸從村口最西麵的人家擴散到了最東麵山腳下的那個院落。冬日清晨的院子很安靜，偶爾有一兩隻麻雀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左右搖擺著腦袋偵察一下，看著安全，便俯衝到地上，心翼翼地蹦到雞吃剩的玉米粒旁，用嘴銜起，在雞們趕來前，迅速飛上樹。

    住在西廂房的寧潯聽到了老紅的召喚，醒了，聽到了院子鳥兒的嘰嘰喳喳和大白、二花她們咕咕咕的叫聲。偶而叫聲尖厲一些，她知道那是她們在下蛋。以往，她會在這一片生機盎然中繼續冬眠。今，她睜開了眼睛，照例還是先看了一眼手機，看到了無聲螢火蟲回複的“哈哈”，嘴角向上彎起。三年來，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時區，有時晨昏顛倒。因為她失眠得厲害，又堅持不吃安眠藥，經常是睜眼到快亮的時候，才睡著，日上三竿才起來。對她而言，這是每“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她心厚重的鵝絨窗簾，將她喚醒。她伸了個懶腰，起身，穿好衣服，去放雞。到點兒，不放雞出來，它們就在窩打架。這是她這幾年頭一次早起，雞是她非要養的，她要找到以前在農村家的感覺，但活兒都是王濛幹的。

    “早！”

    寧潯走出屋子的時候，就看見吳升神清氣爽地站在院子逗阿木。

    “怎起這早？我正要帶阿木上山。”

    “哦，睡不著，想著得放雞，就起來了。”

    “你不用管，睡覺去吧。有我。”吳升看著寧潯浮腫的雙眼道。

    “算了，還是起來吧，躺著也睡不著。我跟你一起上山。”

    “好。”

    吳升看出寧潯的情緒並不高，但她至少願意早點起來看看新一的太陽了。他知道她以往都是接近中午才起床的。兩個人帶著阿木出了院子，這是每阿木最歡樂的時候，可以隨便撒歡兒。山上有些地方雪還沒化。阿木在雪地竄來竄去，留下一串腳印，他們倆就踩著它的腳印，往山上走。吳升邊走邊伸展胳膊，寧潯也跟著他學。

    “早晨山上的空氣真好！”

    “嗯。”

    “早晨山上有好多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