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之郡，盛產名花，每至花朝節必萬人所向。時值佳節，郡內早已熱鬧非凡，街道上亦是人擠花，花擠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比花更美的名姝。蕭家有三女，深閨人不知，一朝赴花會，豔名動四方。荊南蕭家，下皆知，以培養出名臣良士聞名，而今更讓人樂道的卻是蕭家三姝。仙絕色自不必，而她們的才情更是為人稱讚不已。

    此時正午，烈日當空，雖是仲春，卻讓人有盛夏之感。饒是如此，街上仍然人潮湧動，並且還有“漲潮”的趨勢。

    “快快快！去晚了就沒位置了！”夥計從茶樓奔出來，一把搶過旁邊攤販手的籃子扔在一旁，另一隻手拉起攤販就猛跑。

    “趙哥你慢點！我的攤子還沒收拾好呢！哎你這跑出來，老板不罵你啊？”

    “老板都跑去湊熱鬧啦！快點快點，去占個好位置！”

    郡內最寬的街上搭好了五丈高的架子，結構略奇特，但是給人強烈的攀爬衝動。架子上還放置了許多花盆，以及一些匪夷所思的東西，比如裝滿水的木桶。但是最頂端的五個花球卻紅得鮮豔奪目。

    “當！”一聲鑼敲響，人群漸漸安靜。一位中年男子走到架子前，修眉廉須，梁冠玄氅，甚是儒雅。

    他剛站定，就有不少人作揖問候“蕭老爺好”“蕭老爺安康”。蕭家雖是名門，賢士滿朝，但蕭老爺卻已退出官場，也不願以舊職稱呼，於是附會之人便稱其為“老爺”。

    蕭老爺也一一頷首回禮，待人群再次安靜，他才慢慢開口。

    “今日乃花朝佳節，朗氣清，趁此良日，蕭某為次女謀求良緣，不論富貴貧賤，高矮美醜，適齡者皆可，但憑諸位英雄本領！”

    此前蕭家早已放出招親的消息，也明了不論身份地位，而此時由蕭家老爺親口出，眾人更加信服。蕭管家簡單地明了規則，並且重複了三遍，“年齡在十六到三十六之間無婚男子可以來挑戰，隻要通過重重障礙，到架子的頂端拿到花球，並做到人和球都安全的下來，即可得到第二輪遴選的資格。隻要不殺人，任何神通都可以發揮。但因此造成的損失，如跌傷、殞命，蕭家不會承擔。諸位酌情細思。”

    架子下麵就是青磚地板，若是不慎從高處摔下來，隻有兩種結果：殘或死。

    管家的話落下片刻後，有人猶豫躊躇，但是沒人敢上前。

    這時，一陣暗香隨風飄來，臨街的酒樓上出現三抹亮麗的倩影。三名女子憑欄而望，素紗遮麵，輕羅羽衫。最右邊的女子攏手端立，儀態大方。旁邊那位一雙柔荑托著腮，沒骨頭似的靠在欄杆上，慵懶卻迷人。還有一位卻因個子嬌，堪堪在欄杆上露出一雙水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而專注。

    “蕭大姐……啊，能睹芳容，此生值了……”有人癡喊。

    “蕭二姐……啊！”有人剛喊出口就以慘叫結束。

    “蕭三姐！我願意等你十年！”有人狂熱。

    “娘的，不就個架子嘛，怕個球啊！老子拚了！”有人喊著就衝了上去。

    一人起頭，眾人大喊一聲也衝了上去，一時間如同螞蟻附食，競相湧去，也虧得架子結實，依然穩如泰山。

    下麵鬧成一片，樓上的姑娘們卻回身摘下麵紗，悠然喝起了茶。

    “爹爹閑得沒事幹就喜歡瞎鬧，整拿我折騰。”蕭二姐明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你若是肯安靜下來，爹爹也不會嘮叨你了。再你也年紀不了，想那鬆家的公子對你癡情追求，你卻撒曼毒花粉在他身上，害他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蕭大姐婉蘭輕輕歎了口氣。

    聽到“鬆家公子”，蕭三姐芍馨從欄杆跑過來，“我看到鬆公子也在爬架子，方才喊二姐的那人就是被鬆公子揍了吧。大姐，我的對嗎？”

    婉蘭抱起芍馨，“不用想也知道……不過我們家才七歲的芍馨也有人盼著哪。”美麗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芍馨依偎在婉蘭懷，“鬆公子對二姐真癡情哪，他……會贏嗎……”

    “就算他第二輪也過關了，我也不會嫁給他！”明伸了伸懶腰。

    芍馨輕輕舒了口氣。

    明看到了芍馨手捧著的花盆，隻有泥土，皺了皺秀眉：“你種的花……”

    感覺到芍馨有些顫抖，婉蘭收緊了雙臂，“不要擔心，一定會開的。”

    “可是，姐姐們的花都開了……連二姐從盆到水再到地折騰的，都開了……”

    明走到芍馨麵前蹲下，認真地看著她道：“二姐給你講一個故事，大陸之東有一種竹子，種子播下後的前四年隻冒了個頭，但是在五年，它就開始迅速長大，不過月餘便有數丈之高。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芍馨聽得也很認真，她想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展開一個可愛的笑容。

    突然外麵呼聲一片，想必是有人摘得了花球。

    明歎了口氣，“父親明明知道此刻局勢已然如箭在弦，居然還能故作輕鬆。”

    婉蘭抬起頭，“你是安州之變？果然是談判失敗了啊……”

    “叛軍定會破罐破摔，一口氣拿下附近的申州和蒙州，這兩個地方好打，然後就會來到這……唇亡齒寒的道理父親不可能不明白，為何要在此時辭官？”

    看著眉頭越蹙越緊的明，婉蘭歎了口氣。從明思考的問題就和一般女子不同，有時候甚至比家的門客謀略更深。

    “如今朝中局勢看似平穩，實則暗濤洶湧，恐怕是父親為了避免卷入漩渦吧。”

    芍馨抬起腦袋，大大的眼睛滿是不解：“那為什父親同意將你許配給冷常侍的公子呢？不是讓你往漩渦跳嘛？”

    婉蘭捏了捏芍馨的臉，“你怎也學你二姐了？要是嫁不出去可怎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