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何所向（下）

    顧君河的傷口在青衣的悉心護下逐漸褪去，半個月的時候已經可以幫忙做點農活。他雖自幼讀著聖賢書，可母親卻沒少讓他鍛煉體魄，劈柴扛物對他來講也是輕鬆得很。來顧君河的父親身子並不結實，表麵看去就是個標準的文弱書生。而他的母親顧憐星則是有股不出的仙氣，顧君河從就跟母親親昵，可偏偏覺得這柴米油鹽本就該離母親遠遠的。在家中變故之前，顧君河時常會想，能娶上這樣一個肯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父親得是積了多少功德啊。

    時間在農忙間悄悄溜走，從蟬鳴蛙噪慢慢變成夜晚稀索的蟋蟀聲，然後葉子黃了，又落了。有時候顧君河就帶著青衣和妹爬上矮矮的屋頂，看看遠方的晚霞，吟一吟“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夕陽”這樣的句子。

    “隻有仇恨埋得夠深，我們才能比仇人活的更久。”

    顧君河在這種平靜的日子慢慢磨平自己的戾氣，讓自己盡可能看起來不像擁有過黑暗的過去，臉上的陰鬱少了，笑容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這一年的第一場雪。魔心在不久前交代完顧清河今後要注意的事情，便徹底抹掉了自己的意識，變成一種本能。而顧清河也準備好了該準備的一切，差的也就是和青衣的一聲告別了。

    吃過晚飯，顧君河心斟酌著如何開口告訴青衣這件事。可那青衣似乎是察覺到什，碗筷尚未收拾，便委屈的低著腦袋，婆娑的淚眼分分鍾要掉金豆子了。顧君河也不知如何是好，歎口氣看著這丫頭，心想著以後這眼淚攻勢自己該如何接得。隻見青衣啜泣了片刻，微微抬起頭來，卻也不看著顧君河，就:“顧大哥是不是覺得在這鄉下委屈到了，又或是青衣做的飯不合口，對顧大哥的照顧不周到。青衣今日去幫顧大哥收拾房間，就發現那包裹都收拾好了。青衣，青衣”話還沒完，這丫頭兩行清淚又唰唰的流了下來。不得不，青衣雖然涉世未深，但很會抓重點，隻要有什不知道該怎開口的，就對著顧君河哭，哭著哭著他就軟下來了。顧君河當即感覺自己是敗了，心歎著平日堅強樂觀的青衣怎這一刻柔弱到如此地步呢。他隻好起身，用手帕幫青衣仔細擦了擦淚水，盡可能的解釋道:“顧君河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青衣你不要因為君河而難過。顧大哥心念著青衣和趙大娘這些時日對我的好，女子眼淚向來是金貴，怎能為君河這種流浪漢而流呢，如此君河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哭泣或許會柔軟男人的心，但要改變他，依然是萬萬做不到的，青衣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她隻能盡力的止住抽噎，微微哽咽地問道:“那顧大哥是要去何方，所去為何？”這話剛完，她又立即低下了頭，忙解釋了一句:“青衣不該如此多事，青衣隻是關心”

    顧清河眼瞅著青衣丫頭偷偷藏住暗淡的目光，心突然有些難受。他輕輕撫了撫青衣的頭發，認真的回答道:“此次去那太安城，是依父母之命博個功名。”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