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亦晟忙了這許多日子，竟是沒有記起來去看看太後。

    終於這日用過午膳，莫冰柔派人傳話，詢問君亦晟要不要一起去清雨台看望太後，君亦晟這才想起來，自回來後竟尚未去拜見母後。

    太後每日呆在清雨台吃齋念佛，太醫何平每日前來診脈問藥，調理太後的傷寒之症。隻是不知為何，這次太後的傷寒雖是每日細心調理，身體確實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君亦晟到得清雨台，見太後憔悴如此，很是心疼，一急之下，竟直接揪起何平的衣領質問：“母後一向身子硬朗，為何這次一病不起？究竟得的是何症？”

    “這，這，臣……”何平被嚇到了，結結巴巴不出話來。

    “晟兒，不要為難何太醫，哀家不過是傷寒罷了，過幾日自然會好。”太後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見麵就發這大火。

    “母後！傷寒若不好好調理，後果也是不堪設想！如何可以如此草率？”君亦晟放開何平，坐在床邊拉著太後的手，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太後心下感動，反過來握住君亦晟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歎了口氣，再也沒什話。莫冰柔見狀，起身告辭：“母後，陛下，臣妾去看看湯藥熬好了沒有。”完，也不等君亦晟有何反應，徑自退了出來。

    君亦晟敏銳的感覺到了什，目光直直的盯著太後：“母後，是不是她對您做了什？”

    “沒有，晟兒不必多心。”太後避開君亦晟淩厲的目光，避而不答。

    “母後，冷妃的事，兒臣都知道了。”

    明顯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一抖，太後臉色變了一變，隨即恢複自然：“那畢竟是柔兒的娘親，什時候，接她過來吧，燕國也不在了，也不要管那些禮數了。”

    “母後，冷妃，也不在了。”君亦晟的風輕雲淡，太後的手卻又是一僵。

    她死了？這個霸占這了自己丈夫的心一輩子的女人，究竟，死了？

    “那柔兒知道？為何未曾聽她提起過？”

    “她知道，不提也好，畢竟是過去的事了。”君亦晟似乎不想多談這件事，轉移了話題，“母後，如今身子抱恙，這素食，還是不要吃的好。兒臣讓禦膳房熬些參湯來……”

    “晟兒，母後知道你有孝心，你若真孝，便順了母後的意。母後既信了佛，自然不可再破戒。母後這一生啊，也就是最後的時刻，在佛經找到了心……”太後的聲音幽幽的，君亦晟越聽越覺得不對：“母後，什不吉利的話呢？既然母後這了。兒臣自然要順應母後的意思的。隻是諸如這樣的話，母後切不可再提。”

    太後望著君亦晟，眼竟漸漸氤氳著淚花。大限將至了？為什晟兒的臉灰蒙蒙的？

    “咳咳咳……咳咳……”太後猛烈的咳嗽起來，君亦晟忙為太後撫著後背，咳了許久，太後終於緩過來，再看盂中那痰，竟全是血！這下君亦晟慌了，忙高喊道：“太醫何在？太醫！”

    何平一路跌跌撞撞衝進來，一見那血痰，登時也慌了，顧不得診脈，忙從藥箱中翻出一顆藥丸，喂太後吞下。

    太後服了那藥，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強撐著露出一抹笑，安慰著君亦晟：“晟兒不必掛心，母後沒事。何太醫，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何太醫忙不迭退了出去，仿佛在這多留一會便會掉腦袋一樣。

    “晟兒，有些事，過去了便過去了。這宮，沒有人值得你信任，哪怕是你最親近的人，最後也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子。最是無情帝王家啊！晟兒，如果有來世，如果能選擇，下輩子，母後一定帶你離開這宮闈，離的遠遠的，做個平民百姓，也不要在這宮享受榮華富貴，忍受無邊的寂寞。如今你登基為王了，母後相信你的能力不會輸於你父王，母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軒兒。他性子恬淡，與人無爭，可卻是別人眼最好欺負的對象……”太後絮絮叨叨著，已是潸然淚下。

    君亦晟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言打斷太後道：“母後！越越不像話了。您正當壯年呢，怎就像是要……兒臣會照顧好七弟的，在眾多兄弟中，七弟不隻是與兒臣一母同胞，更是最讓兒臣暖心的一個。兒臣知道，這宮隻有他才不會想著與兒臣爭奪這王位，兒臣自然會維護七弟的。”提起君亦軒，君亦晟眉間蕩開一股笑意，這宮，能有這樣與世無爭的兄弟，怕是最後的福氣了吧！難怪母後總是掛念著軒兒。

    太後得到君亦晟的肯定，一顆心似是落了地。擦去眼角的淚水，太後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晟兒，母後把最喜歡的那冊佛經留給你，閑來無事，翻閱翻閱，可以清心。”罷不理會君亦晟一臉的錯愕徑自躺下道：“母後累了，晟兒也回去休息吧。”君亦晟無奈，隻得告退出來。

    鳳儀宮，太後的貼身婢女五兒自袖中摸出一卷《法蘭經》遞與莫冰柔。

    “便是這個？”

    “是，太後將奴婢支了出去，可是奴婢自門縫瞧見了。暗格中隻有這卷佛經，別無他物。”

    “五兒，你娘親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上。”莫冰柔把玩著佛經，漫不經心的道。

    “王後娘娘，奴婢該做的都做了，實在是沒有欺騙王後娘娘，此心地可鑒！還請王後娘娘明察！”五兒嚇壞了，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若不是鳳儀宮的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絨毯，五兒的額頭怕是要血流如注了。

    “本宮是一定要明察的，就不用麻煩地鑒你的心了。起來吧！”莫冰柔依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冊《法蘭經》，看也不看地上的五兒一眼。繼而似是想到了什，又問道：“今日陛下去了太後那，太後自然是要交待的，若是到時候陛下找不到東西，豈不是要露餡了？”

    “這個請娘娘放心，奴婢已經將另一冊一模一樣的《法蘭經》放了進去，陛下不會發現破綻的！”

    “這就好。”莫冰柔撫摸著《法蘭經》的封皮，手指有意無意的頓了頓。果然是老狐狸，這可是最後的機會，怎可能錯過？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手指優雅的揭開封皮，“嘶……”封皮無情的掉落。

    “這，娘娘……”五兒看著莫冰柔撕掉的封皮，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