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日亦長成,暗蓄大誌,欲殺諸呂以威見。一日,呂太後宴客,所請之人不過審食其與諸呂從昆之輩,劉章為侍中入席侍奉,呂太後使為酒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章見諸呂得誌,心中火起,乃自請呂太後道:“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
呂太後半醉,不知其意,乃道:“可也!”劉章遂捧劍立於一旁。席中歌舞正酣,人多已醉。
劉章道:“臣請為太後作耕田之歌。”
呂太後素將劉章視為孩童,聞言大笑道:“若汝父王尚知耕田之事,汝生而為王子,安得田事乎?”
劉章道:“臣無不知也。”
呂太後道:“汝試為我吟作田事。”劉章遂作歌道:“深耕概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呂太後聞歌,知其寓意,默然不語。不多時,諸呂中有一人喝醉,起身欲逃酒。劉章視之,乃呂愈侯呂佗也,呂太後族人弟子,現為太中大夫。劉章伸手攔住道:“太後令臣監酒,非至席散,不可中退。”
呂佗大笑道:“汝是何人,敢動問朝中大臣。”遂推開劉章,自向外去,眾皆曬笑。劉章大怒,撥劍趕至門口,手起一劍,將呂佗揮為兩段。左右皆大驚失色。劉章還劍入鞘,謂眾人道:“太後以業許軍法,逃席者斬!”呂太後聞之,不好失言,隻好默許。是宴不歡而散。
自此之後,諸呂始憚劉章,雖大臣等亦依之。劉章趁機上朝奏道:“臣弟興居入朝中衛宿已久,常有功勞,未得封候,甚失眾望矣。請太後賜爵。”陳平等亦欲長劉興之勢,亦出班請之。
呂太後不得已,乃封劉章之弟劉興居為東牟侯,劉氏因此而日強。後陳普有詩道:“酌酖樽前氣似虹,朱虛酒令卻相容。王陵平勃渾無策,安漢當年一觸龍。”
此後一向無事,呂太後八年三月中旬,少府報近日渭水常溢,數害居民,請朝廷設壇祭祀。呂太後從之,乃親至渭水祭。儀式過半,白晝中忽見三星,一於正北,一於西北,一於正東。呂太後大駭,使人卜之。
卜者道:“正北,代也;西北,故西岐,周也;正東,故楚,陳也。”呂太後不明其意,請問其詳。卜者道:“臣尚不能盡知,莫非言代、周、陳三地有禍乎?”呂太後心甚不快,遂罷事而還。
還過軹道,忽見一物突至,如蒼犬大,咬定高後掖下,痛徹心腹。須臾,其物即逝。呂太後大呼救駕,衛士急來救護。
呂太後道:“汝等可見一蒼犬來齧我?”衛士麵麵相覷,俱言不見。呂太後左右四顧,已尋不見終影。呂太後心覺杳然,即忍痛回宮,解衣細視,腋下已經腫起一大塊。呂太後愈加驚疑。招太醫來看。太醫看過,雖下良藥,卻久不見好轉。呂太後心疑,乃令太卜卜之吉凶。
太卜手占一卦,謂呂太後道:“此趙王劉如意為祟,非人力能治也?”
呂太後大怒道:“汝乃妄言乎?劉如意已死多年,如何今日作崇?”
太卜道:“此時三月間,正是陰氣盛時。太後可知公子彭生謀殺齊襄王之事乎?”呂太後大恐,隻得親率侍從,往趙王如意墓前,焚香禱告。然數日之後,不見好轉,病益沉重,雖不致立死,卻也痛至心肺,飲食皆廢。
陳平聞呂太後病重,乃喚周勃至府內密議道:“呂太後女主製政,不出房闥,而妄為下,你我力不能止。今聞其病重將死,必使諸呂行篡亂之舉。吾等為高皇功臣,安可坐視。”周勃道:“諸呂權重,你我勢單力薄,如何行事?”
陳平道:“吾觀朝中之臣,唯朱虛侯劉章年少意氣,諸呂所憚者,又為高祖嫡孫,可與計議。”
周勃道:“隻是你我昔日恐為太後所忌,素與劉章無往來,若冒然結交,恐不能深得其心。”
陳平道:“吾有心腹之人,姓劉名揭,荊王劉賈之侄也,現為朝中典客。素不滿呂氏專權,更兼與劉章頗有交往,若使其往劉章處探問究竟,可知其心。”周勃大喜。
正議間,人報劉揭來訪,陳平接入書房,引周勃相見,具以心腹之事告。
劉揭喜道:“二公有此心,乃國之大幸,劉揭願助二公一臂之力。臣有心腹好友,乃平陽侯曹參之子曹窋也,現行禦使大夫之事,若得相助,可窺知諸呂機密。”
周勃道:“此人與呂產交情甚厚,安肯助你我行此事。”
劉揭笑道:“不瞞二人,今朝中大臣亦多言二公是呂氏佞臣者也。”
陳平亦笑,謂劉揭道:“請公先請其來,我以言試之。”
劉揭去請曹窋,未幾即到。陳平隱於屏風之後,叫周勃見客。周勃接入府中,謂曹窋道:“呂太後將死,賢侄有何打算?”
曹窋道:“我欲連齊、楚之士,共討逆賊。”
陳平出屏風道:“汝欲造反,我即舉報。”
曹窋道:“我先殺你佞汙之臣?”便要撥劍,卻被周勃一把抱住道:“我等正議除諸呂之事,不知賢侄之心,特以試耳。”
曹窋道:“太尉不信我,歃血以見我心。”言畢,以劍劃臂,血如泉湧。周勃急撕袍袖裹之,四人共議計策。陳平道:“今諸呂最憚者,朱虛侯劉章也。我欲連合朱虛侯共同舉事,隻是不知其心如何。”
劉揭道:“這有何難,侄即往彼府,問之便是。”
周勃道:“今太後病甚,恐群臣相謀,必有防範,公當謹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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