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吳國任國相的時候,就見過劉濞的彪悍,一是一,二是二,開弓從無回頭箭。豈能輕易勸得動?一旦勸失敗,難保劉濞不拿自己祭旗!袁盎熟悉劉濞的風格,這一去,幾乎是凶多吉少,但他卻義無反顧地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才是真正的袁盎,耍陰謀詭計不是袁盎,為權為利不是袁盎。
在袁盎的心,個人恩怨遠不足以作為權力鬥爭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不然,以他袁盎的計謀,扳倒晁錯,又何必等到今!
“晁錯啊晁錯,不是我害了你,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你陷國家於如此危急之境地,難道你不要負責嗎?不,你晁錯必須負責,必須負責!”袁盎依然在馬車上夢中囈語。
同車出使的宗正劉通聽得前麵喊殺聲震,猛然驚醒,掀開簾子遣隨從探問,隨從縱馬前行探望,回報正是吳楚聯軍大營。
劉通推醒袁盎。袁盎下了馬車,看見一望無際的叛軍兵營,皺起了眉頭。袁盎沒有想到吳王竟能調動這多的兵馬,他在做吳國國相的時候曾經摸過吳王的老底,吳國能調動的兵馬頂多不過五萬,即便臨時募兵,也不過十幾萬軍隊。正是因為袁盎給劉濞算過賬,所以之前才能在劉啟麵前拍胸脯打包票。
“這連綿的軍營,粗略估算下來不下於三十萬人馬,難道是楚軍?也不可能,楚軍旗幟鮮明就那一塊地方,楚王劉戊那種飯桶也養不起多少軍隊,人數多不到哪去!那肯定是吳王的兵馬占主力!”
袁盎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劉濞從哪弄出這多人馬來!
眼前的事實總算讓袁盎相信了劉濞不是被逼反的,這隻老狐狸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私藏軍隊,而且藏得滴水不漏!袁盎頓時預感到遊可能凶多吉少,稍有不甚還有可能把命丟了。
事實上,劉濞是隻老狐狸不假,但袁盎卻高估了劉濞的水平,他的兵力號稱三十萬,其實不過二十萬,而且把軍中十四歲到六十二歲的士卒全部征發,湊出了這支軍隊。
但袁盎凶多吉少的預感是對的。即便他袁盎如何牙尖嘴利,僅憑三寸不爛之舌就想打發二十餘萬人回家,這種賠老本的買賣,老狐狸劉濞是絕對不會幹的。
不過無論結果如何,來都來了,袁盎與劉通都得硬著頭皮去闖一闖。
袁盎帶著眾隨從停留原地,劉通則先行一步,去叔父帥帳傳旨。
劉通在皇帝身邊呆久了,見到叔叔劉濞,連禮敬長輩的規矩都忘了,反倒在劉濞麵前擺出子使臣的架勢。這讓劉濞一臉的反感,要不是公共場合,準罵得輩狗血淋頭才是。
劉通從懷中掏出諭旨,要劉濞下拜迎見。
劉濞卻輕蔑地笑道:“我已為東帝,還要拜誰?”
劉通一時語塞,不知是念還是不念為好,尷尬了半晌,他才想起袁盎還在外頭。劉通打定主意還是讓名嘴袁盎進來遊,自己是真幹不了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一個是親叔,一個是陛下,一個是家主,一個是國主,哪方都不能得罪,得罪誰都沒好果子吃!
劉濞知道袁盎一同前來,他也早已領教過袁盎的利口,他知道是劉啟派他們來做客的,聽之無用。但袁盎得確是個人才,劉濞早想收入囊中。如今自己送上門來,豈能輕易放過。何況非常時期,人才嘛,不能為我所用,那也不能便宜了敵人。
劉濞拒絕見袁盎,而且給袁盎帶了句號。
袁盎在轅門前數丈開外焦急地等待,等了半,沒等來劉通卻等來一隊吳國甲士,把吳王的意思帶了過來:“要來我這,要去黃泉!”
袁盎當即嚴辭拒絕。
吳國甲士二話不,把袁盎劫到了早已預備好的營帳中。
劉濞對袁盎算較客氣,好酒好菜伺候著,而且還派人過來陪侍,當然,陪侍的主要目的是勸降。
袁盎卻死活不上賊船,劉濞隻好作出第二個選擇,除掉袁盎,免得為劉啟所用。
劉濞雖決定了要殺袁盎,可是卻並未馬上行動,袁盎從吳國故舊那得到消息,在故舊的幫忙之下,星夜跨上一匹快馬直奔長安而去。
劉濞得知袁盎逃走,並無過多表情,隻是跑了一個牙尖嘴利的名士而已,犯不著操心。
吳王劉濞現在最窩火的是攻打梁國睢陽不如計劃中的順利,朝廷主力大軍又動向不明!
劉濞在帥帳對著地形圖深思。周亞夫遲遲沒有出現,他到底想幹什呢?
袁盎死逃生逃回長安,把勸失敗的消息告訴了劉啟,劉啟卻不動聲色。
袁盎逃回長安,已是抱著必死之心,一月前,正是他建議殺掉劉啟的恩師,並信誓旦旦保證能勸吳楚罷兵,然而卻帶著令人失望的消息回來,劉啟有一百個理由可以殺他,甚至滅他九族。袁盎也有一百個理由帶著老婆孩子半路逃命。
不過,袁盎不是這種人。
他有勇氣深入虎穴,就有勇氣回來領死,他要做的隻是所有使者應該做的,回去複命。
心懷愧疚的袁盎沒有等來劉啟的震怒,劉啟看著蓬頭垢麵,披頭散發的袁盎,心有火,卻也一下子滅了。
袁盎也是為國謀利的大臣啊!
隻聽劉啟長長的歎了口氣,隻是道,“愛卿一路辛苦,下去吧!”
袁盎詫異地長跪不起,直到侍從把他請走。
這樣的結局劉啟早已經預料到,前軍校尉鄧公回來覲見他的時候,就把吳楚叛軍的前線情況奏報給了他,吳王為反多年,怎會輕易放棄?
劉啟想到恩師晁錯死狀淒慘,不免淚眼模糊。
雖晁大夫不得不死,但畢竟是陪伴自己數十年的恩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劉啟啊,劉啟,你怎就下得了手!
正在劉啟喃喃自責的時候,一份緊急奏報送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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