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軍臣單於沒有下達殺死張騫的命令,有人已經急了,“大單於,這是為何,為何不殺了他?難道大單於怕了漢庭不成?”
軍臣單於依然笑道,“你們哪,怎就不能動動腦子,本單於要殺他還不容易若殺了他,豈不成全了他的美名,讓劉徹那子多了個忠臣。諸位試想,我不但不殺他,然後好吃好喝養著他,給他娶妻,給他官做,豈不是讓漢庭臉麵無光?”
當然,軍臣單於還有另一層意思沒有點破,他想借此延攬人才,對著這些五大三粗的將領,不也罷。
“哈哈,哈哈,還是大單於高明哪!”
匈奴王帳一陣大笑,又見觥籌交錯,仿佛打了一次大勝仗般。
張騫被帶到一處帳篷後,竟然呆住了。
他突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甘父正在其中呼呼大睡,而這哪是囚室,倒像王公貴族的臥帳。
此時甘父也起來了,趕忙扶過張騫,關切地問道,“大人,你可回來了,人擔心死了。”
“我沒事,沒事,甘父,你匈奴的囚犯有如此的待遇?”
“人不知,興許大人是漢廷的使節,待遇自然好些!”
張騫一時不明所已,也管不了許多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連數日,沒有見到匈奴的儈子手,反倒是每日好酒好菜伺候著,除了不能隨意出入,日常起居都有人打理,而甘父的營帳也在附近,他可以隨時傳喚。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月餘,一日晚上,張騫心煩意亂,突然營帳外一陣喧嘩,張騫正要走出去看個究竟,卻沒想到一群人簇擁著一位打扮靚麗的匈奴女子,入得帳中。
“張騫,你好福氣。”其中一位匈奴的內侍模楊的人道。
張騫有點迷糊,不知所謂。
“這是匈奴單於賜予你的妻室,還不快謝恩。”
張騫豁然明白了,軍臣單於是想讓他投奔匈奴。他懸了數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目前為止,至少他的性命是保住了,而隻要性命還在,就還有完成使命的希望,至於投降,不,絕不。
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可以忍辱負重,我可以假意逢迎。
現在的他,也隻能忍辱負重,活著就是希望啊。他向話人深深一躬,道,“謝大單於隆恩。”
眾人鬧了一陣,又去營帳外鬧了一陣,總算夜深人靜了。張騫看著嬌滴滴地坐在褥子上的新娘,思緒萬千。
皇上,臣娶妻了,在匈奴!使命,臣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下一步該怎辦?
逃跑?求救?或是以死示節?
無數選擇充斥在張騫的心中,經常讓客居敵國的他夜不能寐。張騫想逃跑,卻苦於匈奴人監視嚴密,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張騫明白,他的這條命,從踏出長安的那一刻時,就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了。他如果死了,不外乎能博得一個忠臣的名聲,可皇上現在最需要的不是隻有名聲的忠臣,他要的是敢於挑戰未知不辱使命的忠臣。
張騫更明白,張騫若死,國中恐再無張騫。他可以易服飾,胡語,甚至娶胡妻,但是唯一不能改的是他的內心,唯一不能丟的是朝廷給他的使節。
張騫下定了決心要保住性命,伺機逃跑,哪怕等上個三年五載也在所不惜!
張騫放下所有的顧慮,投入到了眼下的新生活中。
他與他的新婚妻子相敬如賓,感情日篤,雖然是匈奴的高級囚犯,張騫卻從來不折節受辱,他禮待他人,寬大豪爽,影響著身邊的匈奴人對漢人的看法。
他學習胡語,苦練騎射技術。北方氣惡劣,風吹日曬如家常便飯,白炎熱如夏,晚上又寒冷難耐,而且匈奴人隨水草遷徙,今冬在此,明春在彼。
這些在匈奴人眼再平常不過的生活,對於張騫來,不能不是一種考驗。
張騫沒有選擇退縮,相反他把它視為一種難得的曆練。
如果在匈奴都活不下去,那他又憑什麵對茫茫萬的西域戈壁沙灘?
“為什你能如此不動聲色堅持下去?”
“因為我身上還肩負著使命。”
一年過去了,匈奴人對他的看守絲毫沒有放鬆,而他也喜得貴子。
三年過去了,匈奴人對他的看守還是沒有放鬆,張騫已經精通匈奴語言及風俗。
五年過去了,匈奴人對他的看守依然如故,張騫磨練出了出色的體格與騎射技能。
十年過去了,匈奴人對他的看守稍有鬆懈,張騫摸清了匈奴的各處隘口。
元光六年(前19年),漢匈戰場上,衛青奇襲龍城,第一次嶄露頭角,軍臣單於陷入了寢食難安的境地。
元朔元年(前18年),匈奴發兵兩萬,襲擊漁陽,雁門。
機會來了。
張騫馬上叫來堂邑父和妻子,明了他的主意,雖然妻子是匈奴人,當初有可能是軍臣故意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但十餘年的朝夕相處已讓他們彼此深愛上了對方,如今他要走了,他自然要向她告別。
張妻歎了口氣,這一終於還是來了,這一走也不知道是否還能相見。
她的眼中滿是不舍,淚水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但她還是堅定地支持夫君的做法。
“走吧,孩子我會照顧好的,牛羊我會照顧好的。”
“辛苦你了!”
深夜,張騫向妻子做了最後的道別,便與甘父消失在夜幕中,而她的妻子為了不讓人發現,不能出門相送,隻能在帳中暗自淚流不止。
張騫與甘父沒有逃往家鄉,而是沿水草西行,因為在匈奴呆了數十年,精通匈奴語言,通曉匈奴習俗,所以路遇盤查,也很快就能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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