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的?”白池站在秦淼的左邊,而上下兩君皆站在他右側,她越過秦淼探著頭時露出大片雪白的脖子,秦淼隻瞧了一眼便隨她一起將頭扭向上下兩君。
梁下君見兒媳婦好奇,便解釋地更清楚些“約摸是月前吧,靈台會翁仙人的錦盒上的鎖便有些鬆了,因梁上君曾做過人間的禮部尚書,靈台仙子料他文采必然不凡,便派弟子來合歡殿請他寫一份唱詞,梁上君應下了她的請求,但轉身便忘了,今早靈台的弟子來取,梁上君還沒睡起,我隻好擬了一份交給了他。”
白池“梁上君未免太心大了。”
她完這一句便站直了,秦淼的脖子終於也不必擰著了,他剛要放鬆放鬆脖子,梁下君突然看向他,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秦淼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猛地咳了起來。
梁上君摸著下巴“還有這等事?靈台的弟子何曾來過我合歡殿了?”
梁下君隻搖頭不語。
妖王嘖嘖有聲“梁下君怕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攤上你這個不靠譜的主子。”
梁上君眉一皺“去去去,現在話排擠我,倒是不記得這些時日誰賞地方給你住了?”
“賞?你確定?”
梁上君“我……”
花花公子忽然插了一句“忘了便忘了吧,我有時候記性也不好。”
梁上君登時笑開了“要我最明事理的還是花花公子。”
妖王撇嘴“果然是‘仙仙’相護。”
這邊有聊有笑,風娘子依舊沉默著。
秦淼暗想,她心一定正不好受著,可是他們卻當著她的麵不痛不癢地笑,未免有些對不住她。
“會翁仙人還真是功德滿滿,令人尊敬。”秦淼頗為突兀地感歎道,想要做一些彌補。
妖王和白池,連帶著上下兩君都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用眼神告訴他你好假。
意外的是一直沉默的風娘子竟笑了。
“這些並不是他做過的最好的功德,他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將我帶在了身邊。他昨晚是這樣的。”
四周靜了靜。
梁下君“那就是梁下的疏忽了,未將你寫進唱詞。怪不得這唱詞聽著不美。”
秦淼了一眼他爹,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他爹更假。
“嗯。”風娘子應了聲,聲音極輕極淡。
唱詞不長,送靈隊伍重複唱了三遍即止。
接下來便是仙人們作為會翁仙人的仙友表示誠意了。
一開始是從東一處西一處的角落傳來零零散散的哭聲,後來響應的哭聲大了一些,像是稀稀拉拉的雨點在拍打地麵,最後是妖王夾在仙友堆大聲嚎啕了三下,才把整個哭靈的氛圍給調動起來。
“嗚嗚嗚……哇啊……嗚嗚嗚……啊啊……”
現場哭得很有節奏感。
除了風娘子,每個人都在哭,即使哭不出來,也會做出掩麵痛哭的假象,譬如秦淼,花花公子,上下兩君。
妖王作為調動哭靈節奏的主力,嗚啊地十分賣力,秦淼被他吼得耳根子發麻。
唯一哭得認真的,倒是隻有白池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了,突然鼻子就酸了,她還隻要想到她娘終有一要離她遠去,心就會堵得難受。
終有一……秦淼隻覺得這四個字尤其諷刺。
在場有千百個仙人,混進了一個人,兩隻妖,一個半仙半妖,但真正為會翁仙人傷心的,怕是隻有那半仙半妖,而真正為會翁仙人哭靈的,怕是一個也沒有。
世道便是如此,也不能去怨誰。好歹會翁仙人靈前,還曾受過風娘子三拜,秦淼想著若這錦盒裝著的是他,恐怕連這假惺惺的站滿一草地的仙人都沒有。
秦淼悄悄往右側挪了三步,來到花花公子身邊,拉下他掩麵的寬袖。
“便在現在吧。”
花花公子露出一張清逸的臉。氣質使然,饒是同旁人一樣都是一身大紅喪服,他亦是卓爾不群。
梁上君本來哭得就不專心,一聽到秦淼話聲,立馬轉頭來看。
花花公子抬手扣在他腦門上,扭正,他叮嚀“莫要看這邊,免得被旁的仙友發現了。”
梁上君隻好按捺住油然而生的好奇心,繼續掩麵哭泣了,隻是一邊哭著,一邊仍忍不住斜著眼睛往這邊看。
花花公子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他的手心本空無一物,卻在眨眼之後長出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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