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涵是一個什都沒有的人。

    自打他有意識以來，他就一直都是一個人。有人會問，他沒有親人嗎？是的，他沒有。那他怎活到現在的，回答你的是“吃”。怎吃，隻要能進口的就不會吐出來。不這樣，也許早就死了。

    三歲開始，陽涵就不會哭了。撫養他長大的是一位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老奶奶，至於為什會領養他？這個原因也隨著在他七歲時，老奶奶去世一並帶入棺材了。或許這個秘密永遠都不會被發現。當然也不重要了。

    一月的，寒冷是刺入骨髓的。沒有下雪，霜卻籠罩在整條在路上，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把自己捆成個粽子。生怕被冷風找到一絲的縫隙鑽進去。

    陽涵穿著短袖短褲，獨自的蕩在街上。當然他也沒有鞋子，整個人被凍的發紫。可他卻不抖，自若的走在街上，仿佛蔑視著周圍的人。你們真弱。沒有人會在意這樣一個人，在大家的眼，他就像一隻猴子，一條狗。

    “聽了嗎？紫猴又被攆了出來”

    “這是第八次了吧”有人經過他身邊的人嘻嘻的笑道。

    這是大家給他起的外號叫紫猴，因為凍的發紫，身形瘦弱的像隻猴一樣。

    沒有人願意去幫他，因為趕他出來的是當地一個有名的富商叫梁山的，之前收留他也是因為梁山的的母親也就是那個老奶奶收留他，在梁家麵大家都把他當成狗，一條被撿回來的狗。在老奶奶逝去後，不久那一家子人就把他轟了出去。每次悄悄爬回去，其實都是為了能再看一下掛在大廳前的老奶奶的照片。

    陽涵獨自走在路上，不在意路上行人的目光與哂笑。因為他知道，本來他就是一無所有。

    走著走著他發現前麵有間破舊的廟，門沒關。他快步的走到廟前的門，門不是沒關而是被人踢壞的，廟上掛的的牌匾也半吊著，仔細一看——無閣。當然沒有在學校混過筆墨的望涵鐵定的看不懂的，他抬起他那雙凍的發紫的雙手，一手按在那個破了的門，身體抵住門側，另一隻手緩緩的推開那另一個門。

    推開之後，忽的一下便像老鼠那樣，鑽了進去。

    陽涵有點害怕，怕的是如果有人會不會被一頓毒打再被扔出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床，一個蒲團，還有一盞燈。也就沒有什東西了，也沒有人。趁著沒人，陽涵悄悄的把門關了起來，似做無人來過的樣子。

    拖著寒冷的身子，頭一埋，身體一縮。便沉沉的墜入夢鄉了。

    陽光正好，雪悄然的融化了。

    可陽涵並沒有醒過來，依然做著夢。

    ??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朗朗的書聲，不斷的傳入他的耳中。全身打了一個寒戰，顫顫地抖了一下。猛的睜開雙眼，“這，這是什地方？”他大喊道。周圍的人都齊刷刷的回頭望著陽涵，每個人都掛著詫異。朗朗書聲猛然被一聲尖叫活活打斷，這讓人既氣憤又驚訝。

    站在講台上的一個老師，健步走到陽涵的身邊。，“陽涵，你怎了？”不等陽涵仔細打量身邊的情況，起身趕緊往外跑，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也不知道怎地，他就衝了出去。這一行動，把全班包括老師在內都嚇了一跳。老師突然意識到要出事，趕緊跟著追了出去。同學們也都放下手頭的書，一起追著出去了。

    跑出去的陽涵並沒有找到一條可以走的路，在他的麵前怎都是樓梯，怎都是門。慌亂，焦急快把他逼瘋了。

    “陽涵，你回來”追在身後的老師焦急的呼喚。這讓陽涵的心更虛了，要是被抓到，這多人，我不得被打的半死啊。一想到這個，陽涵跑的速度被激發的更快了。

    叮鈴鈴叮鈴鈴

    下課鈴悠然的響起來，陽涵還在跑，因為沒有跑出這，依然有危險。可是，讓他絕望的一幕出現了，那一間間屋子的門猛得被打開，一個個身著統一製服的人都衝了出來，仿佛這些人就是項羽給劉邦設的鴻門宴，藏著的刀斧手不斷的衝過來。這些人都是為了抓住我。

    陽涵不再跑了，他知道跑不了了。他蜷縮在樓道附近的一個角落，雙手抱著頭。嘴不斷的念著“不要打我，不要打我！”那顫抖而又淒清的聲音不斷的在走道回蕩，嚇的有些學生以為見鬼了。

    老師終於趕到了，氣喘籲籲的一隻手扶住牆，另一隻手叉著腰。他沒有走過去，就隻是在不住的喘氣，他也聽到了他的叫喊聲。

    “你這子想把我累死啊，跑那快。”老師氣呼呼的道。吧“怎了，陽涵”，“跟老師，發生什事了”老師緩緩的道。

    也許是發現許久都沒有以前那種拳打腳踢的那種疼感，通過手臂間的那道縫，目光掃視著周圍一番。確定在麵前的人就隻有一個時候，他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這…這是什什地方”陽涵艱難的擠出這一句。

    “你是不是傻了？這是學校啊，陽涵”老師反問道。陽涵放開了他的雙手，慢慢的起身，起的時候吞了吞口水，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這時才仔細的打量一番老師。臉上掛著和曦的微笑，穿著白色休閑牛仔褲，銀灰色帆布鞋，藍色的襯衫。鼻子上頂著一副厚重的眼鏡，那深沉的眼睛有著不一樣的閃光。歲月也在他的額頭上畫了些溝壑，整體給人有種老成卻又年輕的感覺。不知道為什，看到這個人，盡管自己不認識，卻有種然的親切感。

    他走過來，摸了一下陽涵的頭。沒有話，一把拉著他就向走道另一邊走去，“你要帶我去哪？”陽涵弱弱的問。

    “帶你去一個可以解決肚子響的地方”

    “那是什地方”陽涵好奇的問。

    “去到你就知道了”

    陽涵心莫明的湧出一種特別的東西，隻覺得好想好想哭。在他有認知以來，第一次開口和一個人話，那個老奶奶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講過一句話了。

    老師帶著他走下樓梯後，發現鑰匙落在講台上了。便囑咐他別亂走，等等他回教室拿個鑰匙就過來。陽涵點點頭，示意知道了。老師便走開了。

    前腳剛走，陽涵本來心中出現的那點溫暖那間消失。一股熟悉的孤獨感又開始襲來，他想哭，可卻不知道因為要哭什？我什都沒有，哭來幹嘛。陽涵的內心又沉歸了死亡。冷漠也漸漸布滿他整張臉，心是空的，人還活著幹嘛。

    陽涵的目光呆滯，漸漸的走了起來。不知道該往哪走，迷茫。也忘了剛剛與老師的約定。

    一陣暖風突然撲向他，他緩緩抬起頭，凝望著這片蔚藍的空，我真的屬於這嗎？目中露出強烈的迷茫，我真的有老師嗎？

    在他的眼空突然變的扭曲起來，他漸漸感受到寒冷，感受到自己冰冷的手腳。“不———”他仰撕吼，我什都沒有。

    就在他絕望之際，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帥氣的夥子，穿著幹淨的衣服，皮膚很白，總喜歡微笑，迎麵向他走來。

    “別走啊”那夥子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很想像我這樣？”夥子詭異的笑了笑。

    突然陽涵眼睛開始充血，太陽穴附近的青筋也開始暴漲起來，他的頭伸的長長的，用手不斷的掐著自己脖子，既然自己什都沒有，還在這幹嘛。

    那個夥子一直在笑，一直對著陽涵笑。周圍仿佛變成了血色，他看到了猙獰的自己，那個夥子也漸漸被血色所籠罩，變成了一個血人，卻還在笑。笑他的懦弱，笑他的無能，笑他的可憐。那個微笑把陽涵的心活活的釘在黑暗中。

    眼前一黑，他倒下了。昏倒之前，仿佛有一個人在呼喚著他，他無法回答，他知道他自己漸漸離開了，什都沒有，所以很解脫。

    再一次醒來是在醫院，頭昏欲炸的睜開了眼，我還沒死？陽涵內心是崩潰的，為什這都死不了。也許是睡得太多的原因，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那掛著點滴的藥水不斷的通過他的血管來滋潤他的生命。

    這時，一個左手提著不鏽鋼飯盒的人走了進來，右手還拿著一袋水果。

    陽涵看到他近前，注意到他那熟悉的輪廓。原來是老師，他心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這個讓他感受過到一點溫暖的人現在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我與他無緣無故，又談的上什依靠呢？到頭來還是什都沒有！陽涵內心想。

    就在這時，突然老師掏出一把刀，陽光撲在刀刃上反射到他的眼。

    “他，他要殺我”陽涵的內心不禁蒙上一層陰霾。

    當然，不是。

    老師用水果刀輕車熟路的剝開了一個蘋果，把它切成幾塊。他知道陽涵醒了。

    便“起來吧，吃點水果頂頂肚子”

    陽涵沒有話，艱難的起身，老師扶了他一把。把橫著的枕頭豎起來放著，讓他躺的舒服點。“喝點粥吧”老師耐心的道。

    也許是許久沒有吃過這類食物了吧。

    在狼吞虎咽的過程中不斷的抽泣，淚珠子不斷的往下彈。

    “是遇到什事了吧？跟我好嗎？”隻見老師卷起自己的袖子，把他那件很舊很舊的衣服拿出到外麵洗。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陽涵已經恢複了不少力量了。當然他也不會再逃，畢竟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你你叫什名字？”陽涵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臭子，終於話了啊”

    “我叫莫溫朝，叫我莫老師吧”莫老師哈哈的道。

    “我想知道為什我在這個地方”陽涵撓撓頭。

    “你個臭子，你暈倒在路上了”

    “醫生你貧血，又沒有吃東西，所以餓倒了，現在給你打的是葡萄糖”老師關切的看了一下。

    “哦”陽涵輕聲的回應道。

    “一下你的情況吧，怎回事？”

    莫老師把身子扭過去，給他倒了一杯水。雖然不渴，但他咕嚕咕嚕的就把水喝光了。他對這個家夥產生了莫名的感覺，也許是父親的感覺吧。他心又飄回到當初那個寒地凍的地方，沒有人理，也沒有人在乎……。

    “你的父母去哪了？”這是目前莫老師最關注的地方。

    “我沒有父母，我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陽涵憤憤的道。

    “你在哪生活？”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提”陽涵的樣子顯得十分沮喪。也許是勾起了他不好的童年了吧，莫老師心想了想。

    不知道怎了，突然莫老師萌生了一個奇異的想法———收養他。

    早年的莫老師不知道因為什原因和他的前妻離了婚，兩人膝前也沒有子女。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也許是太久了，也有點寂寞了。

    也許兩人都在低頭思索著什。

    這時有兩個護士進來了，幫陽涵換點滴。

    兩人剛想的話又咽了下去。

    有種衝動是沒有任何預兆的，有種感情，也是不自然的產生的。盡管相處的時間不長。

    待到護士把點滴換完了以後，莫老師便移步出了醫院的走廊。兩手插在褲袋，頭微微的低著，仿佛有什事叨擾著他的心神。

    陽涵也不知道怎了，他突然很想留住這份感覺。一份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父親的感覺。

    莫老師在門外踱步，時而輕輕歎了一聲。時而又緊握著雙拳。終於他做了一個決定了。

    走進來，直接了當的問“你願意和我一起住嗎？”

    “我這個人很簡單，隻要你聽話就行”

    陽涵心一陣莫名的感動漸漸的升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僅僅重重的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都沒有什話。仿佛兩個多年不見的老友，相遇在眼前，往事如煙，一切的表達都不如這個微笑。

    ……

    我也不是什都沒有，現在的我，有了老莫。老莫是陽涵對莫老師的謂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