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捱的冬夜。啟瀾記不清看了多少次手表。
眼巴巴地,表盤的短針在焦灼的期盼下一點一點挪到了九時。
亥時到了!
深深的小巷,平地一發子彈射向灰藍的半空。隨即,潛藏在巷子兩端的百來號士兵,各為其主,紛紛開火。
因為周邊是民宅,槍聲一起,很多居民都嚇得連外衣褲都不穿,冒著寒風攜老小往外逃。
子彈打得比雨點還密集。槍響之下,不斷有傷亡。
由於此處離洪將軍的勢力範圍更近,援兵到達速度遠遠領先。第一輪打了個把鍾頭,就占據上風。
何宅的一處房間,李炎的腿又被詩安電話催來的老軍醫中規中矩地治了一回,繃帶纏得很緊實。
“小夥子,凡事有兩麵。腿傷了,不去打仗也是前世修來的福。”
“已經打起來了?!”他詫異地往向窗外,遠處的天空泛著火光。隱隱約約聽得到槍聲一陣接一陣。
“是呀,我來的路上仔細瞅了,宅子除了看家護院的十來個人,和你這走不了路的,都隨將軍大人坐車趕去了。”
小夥子聞言握緊了雙拳,在床上仰躺不動。
臨別時,老軍醫晃動著頭發花白的腦袋,歎道:“要不以後找機會辭了回老家去?死在異鄉總是太淒涼。”
待老頭的腳步聲聽不見,李炎咬著牙爬起。藏了手槍,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去找詩安。
“何小姐,求求你幫忙到底,我要去親眼看看打仗”
“太危險了,我不答應!”詩安有些生氣,一邊關門一邊催他快回去。
“我擔心那些居民會遭殃,一炮彈下去不知多少無辜的性命就沒了!”
“難道你是想去找叔叔,勸他停戰?”
“對,”李炎點點頭,“早一分鍾停下,就能多留下一條性命。”
詩安領會了話的意思,思考片刻讓步了:“我也去勸勸爸爸,能退就退,不要傷害手無寸鐵的弱者!”
她脫下了身上的旗袍,從衣櫃翻出一套暗黃色小軍服換上,腰間插了配槍。
為了不給行動帶來麻煩,一頭蓬鬆的波浪卷發全部紮好,盤起,塞進了軍帽。
她一邊把黑色牛皮靴子往腳上套,一邊把兩隻漂亮的高跟鞋撥到門後。
又從馬房牽了一匹平時練過的黑色駿馬,先扶他坐後邊,自己騎在前頭。
“出發了,那邊的路窄,汽車馬車都過不去。抓牢馬鞍,免得掉落!”
駿馬撒開四蹄,頂著寒風“塔塔”地在黑暗的街道奔跑。
第二輪的火力一觸即發。詩安策馬趕來時,父親的軍隊少說也損失了三四十人。路邊躺到嚎叫呻吟的、血肉模糊的,慘不忍睹。
她一身戎裝,帽簷壓低,牽馬走過傷兵群,就連麵熟的軍官也沒認出是自家的大小姐。
詩安本想去找父親,卻聽到一陣鑼鼓響起。獵獵的軍旗聲鑽入耳朵,引得她去尋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子時差一刻,祭軍旗預備--”
“瘋了!他們要殺小姐!”
旁邊的李炎驚得目瞪口呆。姓洪的究竟有多恨林家,明明是與何將軍打仗,陪葬的卻是林家的女兒
“殺就殺,殺了我們繼續打!”何將軍在巷尾一處三層亭子,雙手握住望遠鏡。
主帥一聲令下,士兵們又硬著頭皮振作精神。
另一頭,洪將軍扶了扶金邊眼鏡框,嘴角繃直。軍隊的喊殺聲更響亮,甚至還有人吹起號角。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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