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第427章 生死之間回京都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貓膩 本章:427.第427章 生死之間回京都

    陳長生就要回京都了。聽到這個消息後,莊換羽沉默了很長時間,就像前些剛聽陳長生還活著時一樣。

    周園一行人離開漢秋城,回到京都後,折袖被朝廷從離宮處要了過去。所有人都以為陳長生隨著周園的崩塌一道死亡,回到離山後的七間依然昏迷不醒,而且男女之事,在世間最能引出是非,他相信再也沒有人會相信折袖與七間的辯解,所以他很喜悅,覺得生活終於回到了正確的軌跡上,隻不過,他偶爾會想起梁笑曉——那個在他麵前用離山法劍最後一式自殺的年輕才,於是他的身體便會開始變得寒冷起來,無論蓋多少床棉被都無法變得暖和些,仿佛有個魔鬼的陰影始終靜靜站在他身遭的空氣。

    然而更令他感到寒冷的是,陳長生沒有死。

    他出現在涼郡北的荒野,據與那位傳奇的離山師叔在一起。接下來,聽薛河神將去了,但陳長生依然沒有死,他們去了潯陽城,再接下來,梁王孫和畫甲肖張出現了,朱洛和觀星客,兩位八方風雨出現了,陳長生居然還沒有死……你怎就不死呢?

    莊換羽站在院落,看著上方那片漆黑仿佛深淵的夜空,臉色蒼白,自言自語道:“你怎就不死呢?”

    他看著夜空沉默了很長時間,喃喃道:“沒有人會相信的。”

    數月之前,繼王之策悟道的那個夜晚之後,大周京都再一次沐浴在如銀般的星光,那是因為陳長生在書陵觀碑修行。那夜之後,整個大陸都知道了他為人類世界立下的功勳,也知道了離宮對他的真實態度。

    ——陳長生成為了曆史上最年輕的國教學院院長,教宗大人選擇他作為自己的傳人,他是國教的繼承者。

    沒有人相信國教的繼承者會與魔族勾結,因為魔族不可能給他更大的利益,如果起初他就死在了周園,或者為了一些生者的利益,有些人可以嚐試著相信一番,但蘇離活著回到了離山,陳長生活著回到京都,那這一切都將告一段落,梁笑曉用自己的死亡營織的陰謀,眼看著便要破局。當然也有人對此持有不同的看法,比如那位可怕的周通大人。

    因為周通知道陳長生是計道人的學生,他認為計道人為了報仇,不要與魔族勾結,就算是葬送整個人類世界都在所不惜。但莊換羽不知道這些事情,所以隨著陳長生南歸的消息越來越多的傳回京都,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再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院,道院青蔥的樹林再也無法看到他瀟灑的身影,他開始理解,為什當初在周園看到折袖背著七間進入畔山林語後,梁笑曉會那般決然地死去。

    除了死,還能怎辦呢?

    他低下頭,看著院落的那口幽井,看著反射著晦暗星光的深處的井水,忽然間打了個寒顫。

    他自幼在鄉間與母親相依為命,清苦度日,苦讀不輟,來到京都進入道院,因為父親是道院的副院長,而且他的修行賦極高,所以受到了很多師長的疼愛,同窗的敬愛,但他從來沒有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也堅持用冰冷的井水洗浴。

    現在已是暮春,京都很是悶熱,甚至已經有了夏的感覺,他卻覺得井水有些冷。

    那種冰冷的感覺讓人恐懼,絕望。

    看著幽深的井口,莊換羽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過了很長時間之後,他終於轉身離開了井畔。

    這是好些來,他第一次離開自己居住的院,一路上遇到的道院學生看著他,麵露詫異之色,紛紛讓到道旁,行禮問安。莊換羽仿佛什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與這些同窗話,直接走到了道院深處的一幢建築之前。

    這是道院院長的寓園,當初茅秋雨便住在這,後來茅秋雨去離宮接任折衝殿大主教,這便成了新任院長的地方。

    道院的新任院長姓莊,是他的親生父親。

    站在安靜的寓園外,隔著疏疏的梅枝,看著建築的燈火與那個男人的身影,莊換羽再次沉默了很長時間,臉色卻不再像先前那般蒼白。

    他的父親當年拋棄了他們母子,進京趕考,與汶水唐家那個女子暖昧不清,很是負恩忘義——這是莊換羽堅持相信的故事,這是他對自己父親一直以來的看法。所以他對父親一直懷著極大的仇恨與惡意,從而,在麵對父親的時候,他總會生出最大的勇氣。

    他不知道今夜自己為什會來這,但他發現,因為對窗後那個男人的憤怒,自己內心的絕望與寒冷竟好轉了很多。

    接著,他離開道院,走到了離宮的石柱前,停下腳步,不再繼續向前。

    他是道院的高才,也是國教重點培養的下一代,他有足夠的資格進入離宮,但他沒有,因為他來離宮不是為了遊覽風光,卻看那最後幾株夜櫻,他來離宮是想見一個人,可是就算他走進離宮,也沒有辦法看到那個人,就像他雖然是才的莊換羽,也沒有資格接近那個人。就像以前在道院一樣,他隻能偶爾在茅秋雨院長的寓園看到那位仙女般的師妹,然後看著她像仙女一樣的遠去。

    站在離宮前,靜靜看著夜色的清賢殿,想象著那位師妹在教宗大人青葉世界的生活,莊換羽開始回憶。

    他想要梳理一下過去數年的時光,弄清楚這些事情究竟是怎發生的。

    數年前,他與她在道院相遇,然後,在青藤宴上再次相遇,他本以為可以相識的時候,卻見著她牽著一個叫陳長生的少年的衣袖。

    是的,原來一切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在周園的湖畔,當梁笑曉陡然偷襲,魔族強者眼看著就要把陳長生、折袖與七間殺死的時候,他在山林,沒有拔劍,沒有相見。

    是的,因為他當時害怕了,他還是個少年,他想活下去。

    但現在想起來,何嚐不是因為他心對陳長生始終有很深的嫉與恨?

    他真的很想陳長生死。

    你怎就不死呢?

    京都忽然落雨了,離宮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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