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抵達岱宗明堂後,入岱宗行宮整頓休息。
楚王和王後分別入岱宗後峰的暖泉中休沐焚香,為翌日的祭祀做準備。
木絲言依然掩麵,潛伏在距離王後浸泡暖泉不遠處的杉樹上,她倚著樹枝,但見水霧纏繞的朦朧處,楚王後玲瓏的身姿若隱若現。
婀娜妖嬈,嫩白如霜。
這也難怪楚王在擁有了那多寵妾後,仍舊對她盛寵不衰。
在這片氤氳的霧氣之中,木絲言意外地瞧見了,在楚王後身邊侍奉的時嫻。
如今的她已著楚宮女官的緗衣銀冠,成為了近身服侍楚王後的一等宮娥。
木絲言登時想明白,為何她偏偏在繡衣閣尋不到她的蹤跡。
想來是白堯早已料到木絲言會在繡衣閣中,趁機尋找時嫻,並規勸時嫻離開他,所以先行木絲言一步,將時嫻帶離繡衣閣,送去了楚宮之中,活在楚王的眼下。
木絲言要趁著這次機會,尋時嫻來相談一番,楚宮這種是非之地,還是讓時嫻離遠些為好。
夕陽斜照之時,木絲言看到時嫻拎著陶甕出門,為王後采集泡茶的山泉水。她見四處無人,便悄悄地跟在她身後。
待到林子深處時,她剛要現身,卻見身著雀灰大氅點綴月白百草紋的時見燊攔住了時嫻。
木絲言於慌忙之中躲在了一棵杉樹後,不刻兩人的談話聲便傳入了木絲言的耳中。
“王後宅心仁厚,你若說家中父母年歲已高,且無人在跟前侍奉,她會放你回家。”時見燊柔聲說道。
“我不回去。”時嫻抗拒著說道。
“這東楚到底有什好,值得你這般留戀?”時見燊疑惑。
“既然東楚不好,為何兄長還要來,還成了楚國的大司農?”時嫻質問。
“如若不是你兄嫂被擄來了東楚,我豈會出吳橋,來這是非之地?”時見燊道。
“兄長總是說那日兄嫂被人擄去了,可卻從不說是被誰擄去了,我瞧著倒像是兄長想來東楚做大司農的借口罷了。”時嫻孩子氣地說道。
看來那日,他並沒有將白堯的所作所為告訴時嫻,導致時嫻在白堯的哄騙中越陷越深,直至現在這般不可理喻。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總之你越快回到吳橋去越好。”時見燊被時嫻氣的語噎,不再同她長篇談論。
“我不,我要留在東楚,留在小白身邊。”時嫻道。
“你居然還未對白堯死心?”時見燊怒喝道。
“如若不是他,你的兄嫂也不會淪落得家破流亡,如若不是那日你被他囚禁,你的兄嫂也不會為了救你,而被他擄來了東楚。”木絲言是第一次聽到時見燊怒不可遏地大吼。
“怎是囚禁我,是我甘願為小白留下的,如此一個溫潤公子,怎被兄長說的如此不堪。”時嫻同時見燊吵了起來。
看來白堯將時嫻哄騙的很徹底,就像當時哄騙她一樣。
“他的不堪不止如此,已是罄竹難書。”時見燊道。
“不管兄長如何說,我是不會再回到吳橋去的,我要留在小白身邊。”時嫻斬釘截鐵地道。
“留在他身邊做寵妾嗎?”時見燊質問,“白堯的正妻可是姚家的女兒,你的德行如何同她比?”
“就算是做妾,我也甘願。”時嫻道。
躲在樹後的木絲言飛身而出,她抽出丹雪用刀背打散了時嫻的青絲,嚇得時嫻花容失色地丟了手的陶甕,抱頭痛哭。
木絲言所掩麵的麵具,本就是猙獰的獠牙鬼,突然從林子中竄出來,讓人看了登時毛骨悚然,就連一旁的時見燊也被嚇的腿軟,片刻過後才緩過了神,仔細地打量起麵前這位讓他充滿相熟之感的人來。
“限你三日離開東楚,如若你拖一日,我便殺一個你身邊的親人,先從他開始,然後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的小白,都逃不過。”木絲言壓低聲音,一手以丹雪壓著時嫻的後脖頸,另一隻手指著時見燊道。
時嫻受驚的隻顧點頭,哪還敢抬頭看木絲言。
“別隻顧點頭,重複一遍,我要你做什?”木絲言用劍身點弄著時嫻的肩膀。
時嫻被嚇的魂飛魄散,戰戰兢兢地道:“三日,三日內離開東楚。”
“然後呢?”木絲言大聲地道。
“然後,然後不能拖,一日都不能拖。”時嫻大哭道。
木絲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收了丹雪回鞘。
“記住你說的話,不能食言哦,若是食言,就殺了他們,再割你的舌頭。”木絲言趴在她耳邊說道。
時嫻這般小女兒情懷的姑娘,與她講多少道理都沒用。如今她已是一葉障目,隻能用淩厲地手段脅迫著她,她才肯聽話,才會離開東楚回到吳橋去。
回到吳橋,她便能安全,至少吳橋有姨母和姨丈保著她,白堯的手還伸不到時家的家中去。
時嫻猶如驚弓之鳥,被木絲言的恐嚇癱倒地,渾身早已大汗淋漓。
木絲言滿意地回過身,忽地對上時見燊那雙探究的雙眸。
她立即垂下眸子,朝著一旁的杉樹飛身而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祭祀青帝的大典在一片祥和之中結束了,待送楚王一行人回到東楚之後,木絲言的這次任務便是圓滿完成了。
她依舊同來時一樣,隱藏在密林之中,尾隨著隊伍前行。
待臨近洞庭大澤時,木絲言忽地聽到繡衣閣的鳴笛信號,三聲短促,意為事態嚴重。
木絲言隨即禦馬向前,在密林的不遠處見到一名繡衣閣的暗人正同一個身穿喪服之人交手。
身著喪服的那人,腰間的孝帶上,用丹朱色的絲線繡著一個‘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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