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喇叭袖黑綢上裝怎樣，加條紅色絲巾圍脖是不是更有氣質？”

    “很好啊，媽媽像年輕了十歲。”

    “就你嘴甜，這件呢，嗯，有點太正式了，跟節目氣氛不符。”

    “媽穿啥都好看，當年也不知道怎被爹騙的。”

    “你兒子問你呢，當年怎騙到我的。”

    在搖椅上看書的向父屁股轉一邊不屑回答這種無聊問題，事實上他也被逼迫穿了一身隆重黑西裝，頭發也焗了油，油光可鑒。

    向東也穿了向爸一件早年的深青呢子西裝，麵白襯衣黑領結，腳踩黑皮鞋，目光炯炯，一頭中短亂發也顯得分外精神。

    全家人都盡力展現最好的自己，向媽已經折騰了一下午，理發店做了頭發回來又是各種梳妝打扮，更衣換衣，向櫻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紮滿了一頭五彩皮筋的辮子。

    向東很意外的發現全家都很有潛力，隻要細心打扮一下顏值統統有百分之三十的上浮。

    尤其是向媽，略顯鬆散的高挽秀發，慵懶的發梢眉角，晶閃的耳墜，妖而不豔的紅唇，他記憶他的媽媽從沒有這樣美麗過，若能跟媽媽年輕時候照片印證一下的話更有服力，可惜他也沒見過。

    而向爸一向挺有書卷氣，濃眉懸膽鼻，飽經風霜的五官棱角，隻要換下工作服，擺著那張臭臉，範兒就出來了，也難怪有人男人越老越醇香，這話在這印證了。

    向東自己嘛，不了，難得對著鏡子臭美了半，還被向櫻羞羞了好久。

    不到黑，鎮前石壩廣場舞台已經燈火輝煌，人流紛紛湧過去，紅龍鎮也有上千人趕來了參加今輪到地心主辦的橘月節聯歡會。

    公也相當作美，夜幕深沉如藍寶石，巨大的橘黃色月輪幾乎半沉在西山上占據了半個空。

    最好的油畫家也無法展現這樣的景，在鹽湖大裂穀最深處，充滿蒼涼和荒古味道的地方，這樣一個夜晚，讓人沉醉。

    沒有什古老的祭祀，也沒有太多儀式感的東西，聯歡自然而然就開始了。

    “兒子，剛臨時通知，開幕節目取消，有人生病來不了，我們調換到開頭了。”在後台抱著大提琴緊張背譜的向東突聞壞消息反而放開了，就是個聯歡，想太多了。

    “今晚有驚喜哦，兒子。”幾分鍾後已經在舞台幕布下一台三角鋼琴前就位的向媽突然跟兒子對口型，聲音極低。

    不等向東反應，前台主持人宣讀道：“今晚開幕節目由樓居麗女士和兒子向東表演鋼琴和大提琴合奏《橘月狂想曲》，讓我們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低沉徘徊的大提琴率先啟奏，明快的三角鋼琴緊隨其後，跟著還有一根長笛加入了進來，樂曲被功放投放了整個廣場，鬧哄哄的細碎場麵慢慢被沉澱安靜下來，細心聽著這個聽著歡快卻有著命運沉浮感的樂曲。

    在這個容易受到感染的日子，很多人聯想到了父輩和先祖飽受戰火摧殘，外強敵來犯，災地陷洪水滔的苦難過往。

    這很多人上溯三代就到了盡頭，因為再往前是逝去的一代。

    這樣的夜，橘月也染上了悲傷。

    冰冷的月麵控訴著無聲的淒涼。

    曲子和弦美到了極致。

    讓他們不能不回想那個殘垣斷壁重建河山的時代，傷感中堅強前行，低頭總能從縫隙的一朵薔薇找到安慰。

    在廣場舞台附近不為人注意的角落，一個藏身黑暗中的頎長少女注視舞台上那個渾然忘我投入揮舞提琴弓弦的少年。

    在更多的角落，高三一班的男女少年也在注視著舞台那個突然光芒蕩漾的少年。

    這還是往日那個沉默、愛低頭不合群的庸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