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被屋外的鳥鳴吵醒，他醒來時頭痛欲裂，不知昨晚是如何回到客房的。洗漱時，發現臉上還殘留有許多淚漬，不由得怔住。

    他幾乎很少流淚，上一次流淚大概還是在前世吧？記不太清了。他以為，經曆了那多事情後，自己的心早就堅如磐石，現在才明白，即使是再堅硬的磐石，也有微不可查的縫隙。

    自個兒打水，用濕毛巾將臉上的痕跡擦幹淨。這時，遠處的廂房內響起小女孩的哭喊。

    “我不去，我不走！”

    “那又如何？反正我哪都不去，我就在這兒！”

    接著屋內響起劈啪啦砸爛東西的聲音，江行休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疊好毛巾，重新戴上麵具，拉開了門。

    門外是用胡桃木搭建的木質露天走廊，呈半圓形挨著圍樓，除了他這方以外，對麵還有一模一樣的走廊。走廊上爬滿了蔓生植物，不知品種，但所幸枝葉較小。江行休透過間隙朝二樓的廂房望去，麵乒乒乓乓一陣響，緊接著一位小姑娘猛地推開門衝了出來，轉身一躍上了房頂。

    這時，紅枝恰好回頭，看見樓下的江行休時神情一怔，然後才對跟來的唐不二說道：“無論你說什我都不會離開公子的，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要粘著！”

    “你你你……你給我下來！”唐不二被她氣得渾身直顫。

    “我不！”紅枝滿臉倔強，朝下方的江行休望去，兩人四目相對，她又很快地將視線挪開，而後身姿一扭，雙腳在空中踏出一連串波紋，如同離群之燕，向外麵飛去。

    扮成老婆婆的繡娘挽著菜籃回來時剛好看見這一幕，看了看江行休，微微搖頭歎氣，進廚房給兩人做早餐去了。

    “你調教出來的好侍女。”唐不二縱身來到江行休身邊，扶額苦笑連連。

    江行休也笑了笑，沒有接話，抬頭望了眼日頭，便轉身往議事廳走去，留下唐不二在原地愣怔。他一會兒看看江行休的背影，一會兒又看看紅枝離去的方向。“弄得像我欠了你們主仆倆的一樣……”，他小聲嘟囔道。

    議事廳，身穿錦衣華服的沐皇子正與賀興賀計簿在核算滿屋的金銀財物。沐皇子眼眶泛黑，每和賀計簿說兩句就有打一個欠，明顯昨晚為了應付那些人忙得太晚，睡眠有些不充足。

    但即便如此，他整個人依舊是亢奮的，所以往常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他早不早地就爬了起來，拉上賀計簿前來清點昨晚的戰利品。誰說當皇子的就不缺錢了？那都是幻覺，因為身份的緣故，他需要花錢的地方甚至更多，而這多的錢財不可能全都由國庫支付。事實上，他們的父王對他們都做了每年的限額，從國庫支取完也就再也沒有了，得自己想辦法。

    “金葉子一箱一萬，共一百三十八箱。金銀首飾共七十箱。靈丹藥草三十箱。房契十張，商號三家……”

    剛進入議事廳的江行休都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得說道：“我以為我的心已經夠黑了，沒想到還有人比我更黑。”

    沐皇子聞言轉過頭，隨即放下手中的賬簿，興奮地來到江行休的身邊。“江公子你快來看看，咱們發大財了！本宮就是看不慣那些人欺負你，他們吃得肥頭大耳的還敢做這種事，就該狠狠地放下血！”

    說完，他還伸直手掌，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江行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位沐皇子畢竟年紀尚小，沒經曆過什大風大浪，這種喜形於色的樣子實在是不適合心計深沉的皇宮。他來到桌案前，拿起上麵的一份竹簡，竹簡上寫滿了昨晚前來的訪客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