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慢慢轉醒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小白已經飛了多久,我輕手輕腳摸上了它抓在我腰間的爪子,它敏銳的目光,一低頭就變做柔腸百轉。
還是我身邊那個呆呆傻傻,連小獸都下不去嘴咬死的好孩子。
它拍打著翅膀,停在一處山坳間,將我放下。
山坳邊鬱鬱蔥蔥,隻聽得外麵行軍腳步聲,細細簌簌。
小白昂著頭警惕萬分,我拉著它在山坳間躲好,隻聽得一隊巡邏兵經過,為首的說道:“都給我仔細著點兒,這戰場上哪有真的休整,不過是大戰前撒的迷煙。一有風吹草動,咱們趕緊再退十,凡事讓仙島的人先上,等他們死絕了,咱們的救兵就到了。咱們在後麵等一等,最好躲遠一點。聽見了沒有!”
其餘眾人都唯唯諾諾低頭應和,眼看著就走遠去了。
這四海水君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躲得這遠,想必,父君和大哥營地也就不遠了。
我強撐著起身,抬頭望著各方勢力籠罩的結界,將天空割據成了各色的區域,我遠遠看著那方火紅色的結界,身邊小白好奇地瞪圓了眼睛看著爪子,一步一看地來回走著,黑金色爪子在灰白的山石間分外顯眼。
須得找個地方躲過天劫才是。
我四肢骨頭開始劇烈疼痛,小白立馬到我麵前來,拿頭蹭著我肩膀,它現在已經水桶粗細,卻還是那般天真可愛,我拍了拍它的頭,它立馬俯下身子來,好歹我咬著牙撐著翻上去,指著那片火紅色的天道:“走,去找大哥。”
它騰空而起,瞬間飛身入了層雲。
從上方,遠遠地透過雲層看見底下黑壓壓的一片,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焦土連綿,草木盡毀。
我趕緊拍著小白讓它降下去,它剛一俯衝,又想起我好像生病了,於是又慢慢浮動下去,一入結界上空,帶著金色祥雲,雄偉壯觀,引得底下紛紛抬頭來看。
緊接著是排山倒海的歡呼:“七殿下來了,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地上的傷員也都撐著起來,歡喜地抬頭找尋著祥雲上熟悉的身影。
我遠遠看著護衛在主營帳外不遠,守衛保護傷員,列陣以待的一千茉色戰甲士兵,遠遠舉起了手中的長槍,那槍頭綁著的茉色錦帶,長長地隨風飄起。
這是我帳下的一千親兵,故而同別的兄長帳下的甲衣顏色不同,個個由我親手訓成,可以一當十,素來同我出生入死。
額間有些吃痛,我撫手觸到涼涼的一瓣花尖,想來,這妖界一支香毒入了骨,開成了我額間閻君點下的曼珠沙華。
隻是一瓣而已,尚且還有時間。
我從衣袖上撕下火紅的絲布,係在頭上,蓋過我額頭火紅的曼珠沙華。
既然如此鼓舞士氣,我拍了拍小白道:“你且繞著營帳一周,再慢慢降下去。”
它十分懂事地吐著電光,踩著祥雲,為著偌大的營帳高高地騰雲慢慢一圈,我這才看清楚了,魔族大軍雖說數十萬人,可傷亡慘痛,前方不遠處有四海水族,一側有仙島排兵,後側有鮫人國妖族圍堵,被牢牢地鉗製在中間,進退不得,實在是經受不住再一戰。
小白緩緩地降下來落在主帳前麵,父君一身烈焰盔甲,身後是大哥,二哥,四哥,五哥。
從他們身後走出來了一身白衣的宋書玉,和他身旁依偎著的露竹。
露竹一見我,當即脫手就要上前,宋書玉伸手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我朝他倆輕點了點頭,目光收回在麵前。
眾人最前麵的父君臉色蒼白,隻是怔怔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看著大哥一身墨羽色的戰袍,不怒自威的霸氣,突然覺得心十分妥帖,從來隻要在大哥身邊,我就並不害怕。
小白慢慢伏在地上,我腳一落地,它便慢慢收起了金翅,起身睥睨底下眾將士。
一千茉色戰甲親兵當即收攏隊伍來,在我麵前跪下:“將軍!”
我點了點頭,諸位這才起身。
大風刮過,卷起濃厚枯萎焦化血氣,我快步行至父君麵前,跪道:“孩兒來遲,還請父君見諒!”
父君捏緊了手,眼中有些光點閃動,片刻之後穩了心神,雷霆一般聲音拔高道:“你們可認得,這是誰?”
聚攏在周圍數萬人震天的呼聲而來:“七殿下!七殿下!七殿下!”
聲音一浪高過一浪,父君持了鞭子一伸手,瞬間萬籟俱靜。
他哼了一口氣,重重地揮下鞭子,像是一吐陰霾和憤怒,高聲道:“你們的七殿下閉關千年,今日出關,定要他們有來無回,此戰必勝!”
緊接著是齊聲震耳欲聾:“必勝!必勝!必勝!”
激昂的誓詞牽動著我內心,噴薄欲出的熱血,多少次,我們都是憑著一口氣撐著,浴血而戰,保護守衛了魔域廣闊疆土和族人,縱使馬革裹屍,血灑千,你我皆不後悔!
小白受情緒感召,仰頭長嘯一聲,驚天動地,震得四方山巒也都顫了顫。
傷病殘將,相互扶持撐著起身,眼中是滾燙的熱淚和炙熱的希望,用盡全身力氣喊:“必勝!必勝!必勝!”
大哥上前伸手扶起我,一手探向我的脈搏,我折了手躲開,翻扣著他的手臂借力站起來。
父君收了鞭子,滿麵紅光地邁著大步進了營帳。
我跟在後麵進去,我抬手,親兵列了陣收攏隊伍護著傷員退下,小白收了原身,化作拇指粗細,順著我的腿攀上我的肩膀,乖乖地趴好。
各將軍熱血沸騰地整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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