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明，朱承瑾起了個大早。

    到了花廳一看，朱承宛朱承清二人衣衫整齊妝容精致，笑不露齒已經交上了手。

    “姐姐打從上次‘吃壞了東西’，便身子不適，隻有今日起得早，氣色也不錯。”朱承清今日選穿一身素青色衣裙，將柔弱姿態稍微掩蓋住了一些，倒是襯得利落。

    朱承宛往日也愛素淨，衣裙全是泛著舊色的淡紫丁香，今日一反常態，挑了一件花間裙。朱承瑾一眼便看了出來，這條裙子的材質，與她剛回府時穿的是一模一樣。

    當初她回府，就是為了打壓這些人的氣勢，加上年紀，隻能用衣服首飾撐場麵。她那條花間裙十二破，朱承宛這條她沒細數，但是隻會更多，奢華的遠超王府諸人，甚至於郡主。朱承清沒什，梁庶妃的兩個女兒湊在一起倒是笑著酸道:“宛姐姐現在果真是得了父王的寵愛，這衣服料子、首飾都是頂好的。”

    隻是朱承宛麵色雖然有妝容遮掩，但是還能看出一些倦怠，“吃壞了東西”無非是那次中毒損傷根底。再加上朱承宛心思重，生母王氏一直被禁足，臉色好看才怪。瑞王對她雖有幾分愧疚，但是也頂多是給點錢，這門津北侯府的婚事，她還真的不一定就有信心搶得過朱承清。

    朱承瑾見氣氛十分微妙，不願意多待，了幾句話便借口有事走了。

    不過她也是真的有事，得拿著金簪去問劉金師傅。

    郡主一走，隻留下崔然在。

    就有些壓不住場麵了。

    梁庶妃大女兒，五姐朱承漣頭上正戴著郡主送梁庶妃的那副珍珠頭麵，嬌憨可愛，“清姐姐，聽聞張大人已經是吏部尚書了？還得恭喜姐姐。”

    “多謝妹妹了。”不僅是四皇子府側妃張氏，連帶著朱承清的身份，也隨著張侍郎成了張尚書而水漲船高。

    但是津北侯府卻不會在意這點，為低調考慮，的確是生母外家不顯的朱承宛更合適。二人之間，優勢劣勢都相距不大，十分難以抉擇。朱承瑾對津北侯夫人這個姨母沒有隱瞞，朱承宛做的事兒，朱承清的品性，全數告訴了津北侯夫人。

    今日津北侯夫人前來，就是要與瑞王定下這門婚事，瑞王屬意朱承宛，到時候端看二人如何鬥法。

    朱承清又道:“我這，有前些日子宮中賞的兩隻鐲子，西域進貢而來。難得的是顏色絢麗多姿，五妹妹與七妹妹拿去賞玩。”她是有備而來，以往跟著丁側妃，跟姐妹關係並不好，但是自打郡主回府，她與丁側妃撕破臉皮，便下力氣打好關係。憑借朱承清那副見人人話見鬼鬼話的性格，和大方手筆，她現在在這群姐妹，比朱承宛有人緣多了。

    身後木蘭奉上一個托盤，麵兩個檀木盒子，光是看盒子紋路描繪就是好東西。梁庶妃貪財，倆女兒一個大財迷一個財迷，臉上笑容真誠謝過了朱承清，將禮物收下。

    “還有八妹，你與平弟弟是龍鳳胎，我給你們挑了一對平安金鎖。”朱承清自然不會漏下程庶妃的一雙兒女。

    朱承宛暗暗咬牙，好個朱承清！就她會做人情不成？“起來，我這兒也給二位妹妹備下了禮物，隻是今日匆忙，忘記帶了，改日幾位妹妹弟弟去我院子，父王賞給我的，你們盡管挑就是。”

    朱承漣心下輕蔑一笑，麵上卻是十足的欣喜:“那可就多謝宛姐姐割愛了。”真當她們不好意思去討要？

    朱承宛私庫本就不豐，如今許諾出去就後悔了，那可還有許多準備日後做嫁妝的呢！

    姐妹幾人這話，就有下人通報:“津北侯夫人到了，正在前廳與王爺話呢，一同來的還有津北侯府二公子，請諸位姐屏風後敘話。”

    請的是諸位姐，其實不過主要是朱承宛朱承清。

    一聽津北侯府二公子到了，年紀大一點如朱承漣，都忍不住笑著看向朱承清。

    朱承清不見羞赧，回以淡淡一笑。

    朱承宛一陣氣悶，這還沒怎，仿佛就定下了是她朱承清的一般！

    津北侯府二公子，打操心自己親哥哥，帶著親弟弟，年紀不大，心性不錯。穩重而又得體，就是瑞王不是十分欣賞。

    這才讓朱承宛朱承清更加堅定，看看瑞王欣賞誰吧，鬥蛐蛐的，玩花弄草的，愛養個馬養個雞狗的。

    更兼之津北侯府基因好，仨公子，個個都是玉樹臨風的模樣。

    隔著一道屏風，見不到人影，隻能聞聲。

    瑞王笑道:“不知不覺，都這大了，果然是歲月催人老。當年我還去看過你子洗三呢。”

    被提起時候光屁股趣事，津北侯府二公子也不見害羞，聲音聽著便帶有恭敬:“王爺笑了。”

    “你子，不經逗，不如你大哥。”瑞王是十分喜歡齊行遠的性子，那種混世魔王的架勢。

    朱承宛和朱承清豎著耳朵聽呢，都不由心底鬆了鬆——得虧不經逗！

    津北侯夫人笑道:“王爺別打趣他了，行思這孩子實誠，這次前來，實在是唐突了，還請王爺見諒。”

    “這叫什話，夫人與王妃是親姐妹，咱們王府與你們侯府是連著親的，一家人不兩家話。”都知道是來幹什的，但是總要些場麵話遮掩一下。

    “行思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紀，王府姐端莊得體、品性柔嘉，欲為我兒求娶淑女，不知王爺舍不舍得將愛女下嫁？”津北侯夫人頓了頓，頗為歉疚，“本來是該找媒人來，但是我總覺得，咱們親戚之間，由我親自上門，方才顯得有誠意。”

    “夫人太客氣了，行思人品端正，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夫婿，能與津北侯府結親，也算是知根知底，美事一樁啊，本王焉有拒絕之理？”瑞親王哈哈一笑，“對了，本王那兒，從五皇子處奪來一幅仕女圖，行思與本王鑒賞一番？”

    齊行思道:“卻之不恭。”

    都明白這是為了給津北侯夫人和幾位王府姐留時間話，瑞親王與齊行思一前一後出去了，男子出去了，屏風便撤了下去。

    朱承宛姐妹幾個還有些內斂害羞，紛紛行禮。

    王府姐們算是風姿各異，燕瘦環肥，都美貌過人，隻是看著都是一種享受。

    津北侯夫人道:“快別多禮了，剛才王爺都‘一家人不兩家話’，此刻你們倒是又疏遠起來。”

    這些人中，朱承宛居長，她溫聲道:“夫人多日未見，風采更勝從前。”抬手挽發，腕間赫然就是當初津北侯夫人送的那鐲子。

    津北侯夫人也是淡淡一笑，道:“宛姐也是。”當她心中人選是朱承宛的時候，那鐲子便是定親的證明，然而朱承宛這種性情，這幅鐲子戴在她手上，也不過就是普通飾物罷了。

    朱承清輕聲道:“是啊，起來夫人與二姐還有過一麵之緣。”

    津北侯夫人笑道:“我在宮中，也與婉和縣君遇見過。”

    按長幼論，的確是該朱承宛先話。但是若是朱承清計較起來，朱承宛雖然是姐姐，隻是無爵位的宗室女，朱承清已經得封縣君。按照太後的關懷，成婚的時候得封縣主也是正常的。即使成婚時候不封，朱承清是郡主一係，郡主是穩紮穩打的太子一係。

    為人父母，總要多為兒女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