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便在上層守口如瓶，下層的不知情中，如同風吹書頁，翻過去了。

    但是誰也不知道，皇帝私下見了朱承瑾一麵。

    那是朱承瑾回府的時候，皇上秘宣，這次宣她，連太後和皇後也不知道。

    就在皇上的禦書房中，一個是伯父一個是侄女，九州子坐在龍椅上，也不過是一個年近半百的普通人。

    “景豫啊，皇伯父知道，讓你受了委屈。之前，現在，端雲也是，四皇子妃也是。她們那些心思，朕或多或少知道一點。端雲不忿於你更得母後寵愛，她仗著是朕的女兒，很是自傲。無論你與楚清和如何，總歸當初，是端雲的錯。”皇帝歎息聲音綿長，“這次更是，為了皇室顏麵，為了老四，朕不得不保全林念笙啊。這是皇長孫無礙，皇長孫有事，朕也饒不了她。”

    朱承瑾還能什？她隻得道:“臣女不覺得委屈，皇伯父如此做，正是顧全了皇室尊嚴，侄女並無什。”

    “朕承認，朕偏心了。”皇帝麵對這個侄女，不是沒疼愛過，越是時候疼愛，此時越覺得有幾分愧疚，“句與太後都沒過的話，這江山，這家業若是朕一人的，那我會將大部分給老四。景豫啊，你沒為人父母，你不知道，疼愛兒子的心。”

    “四皇子是您的兒子，太子與其他皇子便不是嗎？”

    “錯了，”皇帝並不在意頂撞，隻是道，“都是朕的兒子，十指有短長，這世間，或許有一視同仁的，但是朕不行。不知道啊，究竟是朕當年愛過賀氏，還是因為老四生與朕投契。這一點，你父王做的比朕要好，他對其餘子女，即使是朱承冠，也是不如你們姐弟二人的。當然了，朱承冠那等人，也比不上你與儒兒十分之一二。”

    朱承瑾垂首，眉尖卻跳了跳，皇帝愛過賀氏？這愛過一次，可真是惹人深究。

    “要賀氏，朕當年在皇子府的時候，的確是愛過她。那時候隻有她陪在朕身邊，容色姝麗，又知情識趣，朕便是她的一切。可是後來，朕成了皇上，她做了貴妃，心思就在謀權、謀利、謀——朕此刻坐的這位置。”皇帝對賀氏有些失望，尤其是有蘇修儀對比起來。“但是老四與他娘還是不同的，老四不過是被賀氏哄騙住了，被賀氏勾勒的大好未來迷住了眼睛。朕相信，他能改好。這是朕給他的一個機會，並非是作為皇帝給皇子，而是作為一個父親，給一個兒子。”

    就是朱承瑾此刻聽來，也不由為太子感到悲哀，皇帝對四皇子是真的寵愛至極。除了帝位，什都能給。“臣女明白了，在皇伯父心，除了太子之位，其他的都可以給四皇子。”

    皇帝並不否認，反而沉吟道，“你對了。朕剛才，這家業若是朕的，朕全給老四又何妨。可這下，並非我一人之家業啊，九州萬方，何止千萬子民。這河山，是祖宗一代一代用命打下來的。老四不適合做個皇帝，朕不放心將江山交給他，朕要對先祖們有個交代啊。”

    朱承瑾明白了，什嫡出庶出，皇帝心，隻不過是太子性情比四皇子更加合適做皇帝罷了！

    皇帝果然繼續道:“朕當年……你皇祖母怕是都與你了吧，朕恨，晟王哪一點比朕好？父皇怎就愛寵晟王呢，嫡庶之別難道不重要？後來朕知道了，並非曆任君王都是嫡子啊，皇帝這位子，有能者居之。江山血脈傳承，才最重要。”

    換句話來，若是四皇子並非被賀氏養成此等偏頗性，而太子德行有差，今日勝者，便是四皇子了。

    皇帝了這些，才道:“景豫，如今，懂伯父了嗎？”

    朱承瑾恭恭敬敬道:“侄女懂了，皇伯父放心，今日景豫從壽康宮直接回了府，並未見過皇伯父，並未……聽過這些話。”

    “對其他人，要這，但是朕不要你忘記，這些話你要記在心，懂嗎？”皇帝目光深沉，“自打皇後一病，朕倒是看清楚了許多，朕是萬歲子，哪有真正活到萬歲的。到那時候，太子的品性我總是不擔心的，可是老四再犯渾，沒了朕，誰也保不住他的命。景豫，朕要你答應，若有一日，朕龍禦歸，你要替朕保全老四一家性命無虞！”

    “皇伯父，這……”朱承瑾不敢相信，皇帝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自己，細想便明白了。她與太子一向交好，到時候她出麵求情太子即使身為皇帝也要考慮一二。而其他人，是做不成這件事的，其他能勸太子的人，皆是與四皇子不死不休。

    皇帝道:“景豫，伯父托你做事，不成嗎？”

    朱承瑾心神有些恍惚，四皇子和林念笙的臉在她麵前閃過，有轉換成張側妃與皇長孫，她深吸一口氣道:“侄女答應伯父，蒼為鑒，我會盡力保全四皇子一家性命無憂。”她看著皇帝，不由鼻酸，這個皇上，也是足足寵愛了她這幾年啊，“伯父上庇佑，長命百歲，總是有的。”

    皇帝何嚐不知道她話中真心，卻還是搖了搖頭，道:“朕答應了你皇祖母賞賜你，吧，看上什了，朕全都給你。”

    朱承瑾本想不用，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的拐了個彎:“皇伯父，那侄女要上朝。”

    “上朝？”皇帝從憂傷情感中脫離出來，被這句話逗得忍俊不禁，“女兒家，也要上朝了，好，朕答應的事兒什時候變過？太子跟著朕在旁聽，這樣吧，你打扮成男子模樣，最起碼省下一些麻煩事兒。”

    “多謝皇伯父，那我過些日子可就與太子一道上朝了，皇伯父子一言，可不能不作數。”朱承瑾萬萬沒想到皇帝就這輕易答應了下來，還沒想清楚自己到底提的要求代表了什，便急忙要個諾言。

    皇帝笑道:“來來來，給景豫郡主擬個旨意，朕準她旁聽朝政，有什諫言，可密奏朕或太子。隻是這官職倒是不好分派……”

    “官職不急，皇伯父別以為我是去瞧新鮮的，我可要常去。”朱承瑾道，“古時候也有女人為官，怎越是如今，女人為官便銷聲匿跡了一般。”

    皇帝道:“是啊，古代女將、禦史、學士都是有的，尤其以蕭太後一朝居多，朕看蕭太後也沒毀了江山社稷啊。你昭華姐姐上朝，便對答如流，你是太後教導出來的，朕的侄女，難道會差？尋常那些閨閣夫人，不知世事，你與她們可不一樣，朕讓你上朝，卻不能胡亂話，懂嗎？”

    “遵皇伯父教導，侄女謹記。”朱承瑾想了想如今，“府還有些事兒，須得侄女去看顧著，這段時間清姐姐出嫁之後，侄女便與太子一道上朝。”

    得了簡易版的詔書，朱承瑾心滿意足的出宮了，林念笙為她送來了一份大機緣。

    孫秀伺候在皇帝身邊，道:“皇上，您朕讓景豫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