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猜你是為什跳樓？”少年嘴角抽抽，仍止不住的笑。

    “如果我能動，”崔遲芊心想著，“就讓你的臉上開個花。”然而她並不能動，所以隻能老實地嘟嚷：“不知道。”

    少年又開始笑，一邊嘻嘻地把手的紙側過來湊到崔遲芊眼前。

    看到紙上粗黑的四個字“屍檢報告”，崔遲芊整個人都不好了。接著往下，“死者姓名：崔遲芊。基本情況：5歲女性屍體……”她翻了個白眼，決定跳過中間的部分。“結論：死者死亡時間大約在8月11日8點前後，係高空墜落致頸椎折斷，並多處傷出血死亡。死者胃內容物檢出有毒野生菌，推斷為野生菌中毒致幻，意外墜跌。”

    轟然一擊。

    少年看著崔遲芊的表情，笑到出不了聲。

    “野、野生菌？中毒致幻？”崔遲芊覺得這個理由l爆了。本來是個悲劇，現在成了笑料。崔遲芊欲哭無淚。

    “那，那他們呢？和我一起吃飯的人呢？就我一個人掛了？就我一個人到這兒來了？”

    “確實就你一個人掛了，也確實就你一個來這兒了。不過這也不是誰掛了都能來。”剛平靜一點的少年又開始笑，“要掛得比較有意思的才行。”

    崔遲芊完全絕望了，她不想活了。噢不對，她已經死了。她想重新死一次，死得透一點。也不對，如果能重來，她肯定不會跳樓，她也肯定不會去吃什要命的野生菌。死了還要接著丟人，她實在是丟不起這人。

    “打擊挺大的哦？”少年一邊玩著蘋果，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崔遲芊倒吊在上的腳。“不過像你這種沒有想就跳樓的，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回過神來。就快能動了。”

    崔遲芊這時候才有心思看看少年的臉。其實他看上去沒有那少年，不過長了一張挺好看的臉，鼻是鼻，嘴是嘴的。不過轉念想到自己的處境，崔遲芊又是一陣低落，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了，哪還管得著別人的鼻子嘴。

    “你也別太失落了。”少年站起來，開始繞著崔遲芊踱步。“既然能到這，那就還有生路。”

    “生路？”崔遲芊不信，連她的尾音都打著轉上揚表示不信。“你可別還能讓我還魂重生。”

    “重生，是不可能了。你剛掛就有人選了你的模式。”少年又從另一個櫃子拿起個文件夾看了看。“現在正在醫院創造奇跡呢。”

    “喂！既然能回去，憑什把我的——”她停下來重新想了想措辭，“我的生活，讓給別人？”

    “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這是廢物利用，不是失物招領，你問我憑什把你的生活讓給別人，那我又憑什為你留著你的生活？”少年轉回崔遲芊麵前，直盯住她扭著的臉，“既然你都已經拋棄它了。”

    “可我並不想！”

    “唔，確實。可是我沒法在你來之前就知道這些。而且，那個姑娘也不是我送去的。”少年低頭看了看文件夾，“她的申訴是要重生報複劈腿四次的渣男友。看來57的偏好跟我不太一樣，像這樣的理由肯定不動我。”

    崔遲芊暗暗思索，一個不被報複渣男的豪氣所打動的男人，會被什理由打動。生的希望？對生活的熱愛？不過打動了又能怎樣呢，自己的生活已經被別人占去，這是無法逆轉的事實。唯一讓她心有安慰的是，爸媽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傷心。至於今後的事，她無心再管。對了，要安慰，還有一件，那就是吃野生菌中毒致幻意外墜樓的笑話，這下可以全由那位複仇心切的姑娘去承受了。話回來，少年到57的偏好，也就是他不是這唯一一個。那“這”到底是哪？

    少年不知什時候開始又掏出了蘋果，繼續把玩。崔遲芊受不了這種有點尷尬的等待時光，也不想再讓自己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她試著動一動自己無知覺的四肢，仍舊沒什用，鏡子還是原來扭曲的樣子。少年又蹲在她身旁，似笑非笑地和她一起看著鏡子：“著急了？覺得無聊了？尷尬了？”

    “嗯。”崔遲芊暗下決心，等她能動了，一定要把她從到大打架使過的招全往少年身上招呼一遍——為了報複這尷尬，也為了撒她憋在胸口的一股惡氣。可是眼下還有比這正經的事。“這到底是哪？你剛才的57又是誰？跟你一樣嗎？你又是誰？”

    少年來了興致，盤腿坐下，從鏡子看著她：“這是接引地。57和我都是接引人。我還以為你也不在乎這個，像我之前接引的一些，很直接，幹脆得像點菜一樣。”

    “接引？接引重生嗎？”

    “不全是。像你現在這樣，回不去自己的生活，那就隻能等著去接替別人的生活。”

    “那可以直接回溯到我自己從前的生活嗎？比如大學？學？或者更早的時候？”

    少年撓撓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但是這樣並沒有實際意義。如果不從結束的地方開始，那這個開始就是另一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