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並不是真正的門界。

    陵仙尊簡直語出驚人。

    蕭陌憶被這句話震得半沒緩過神來，半晌才失聲道，“不是門界？？？”

    陵仙尊笑了，笑容盡是無奈。他仰起頭來，“已是萬年光陰，在我竟然也隻覺彈指間。”

    蕭燦聽不太明白，隻是大睜著眼看看娘親，又再看向那一團霧白人影，誰話他看誰。

    蕭陌憶卻從那一句話聽出了不一般的意味來，如此的寂寥與蕭索。

    “大道之上，最不缺便是時間。”陵仙尊以這一句開頭，起那些久遠往事來。

    遠在萬年之前，修行之路就像蕭陌憶的想象之中那樣，百花齊放。不知何時傳下來的道之方向，打開了所有修者對未知追逐的心門。

    逆修行，先是肉身強大，而後命途改變，開始悟出凡人生老病死之中有多少貪厭留念，那些欲望讓人迷蒙雙眼，從而舍去紅塵追求無我。

    那時候陵仙尊同樣也是這通之路上汲汲營營又一人。

    沒有人告訴你你所走的路是對是錯，你每踏下一步，都是道運轉中的一瞬而已，不會有外物因你的改變而改變，然而你的改變同樣將這四方上下古往今來也悉數都改變了。

    這是陵仙尊悟出的他的道。

    “你現在見到的隻是我的分身一縷，我本尊此刻仍在幻神之境中迷失著。”陵仙尊再次出讓蕭陌憶震驚到失語的話來。

    “當年我與玄風魔尊自以為已經登頂道，隻差臨門一腳。在諸多典籍記載之中，我二人均符合兆賜福之人之法，可開門，從而一步成神。然而門開啟時間，開啟關鍵，如何進入，典籍之中均語焉不詳，是我二人合力推算得出。”

    蕭陌憶第一次聽到當年之事，按耐下所有震驚，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聽仙尊娓娓道來。

    “誰料想，當時門開啟，進入的卻不是真的門界，而是這。”陵仙尊聲音透漏著感慨，他化出的人影回過身，望向了身後的石像，而後道，“但當時所有人進入這，並不知道這並不是門界，紛紛結伴去尋大道機緣，卻一一陷落。”

    “我與玄風雖心心相惜，卻也隱隱有一爭高下之意，又或者，大道之上，有人能與你相攜共行，哪怕那人是你的對手，也一樣會讓你甘之如飴。我們沒有結伴，卻恰好順應了這的道。大道之上，踽踽獨行，便是這最根本要明白之事。然而我卻是在多年之後，陷入幻神之境之中，才能了悟。”

    蕭陌憶不敢看石像，隻能瞪著陵仙尊的背影，她終於明白了，老禦魔尊真的是沒有叫錯，那石像並不是陵仙尊，而是當年的玄風魔尊。

    “是的，這便是玄風魔尊。當年我與他各尋大道，最終齊齊走入這，在破了外麵的獸元陣後，一起進入了這個地方。在這，魔尊石像所在之處，當年懸著一枚神器，因緣巧合，被我得到。在那一瞬間，我才明白，這不是門界，那神器才是門界的鑰匙。而那鑰匙就在那時認了主。”

    陵仙尊忽然止了話音。

    蕭陌憶已經瞬間回想起在十方海時，金蓮尊者的那些話。他當時是神器認了仙尊為主，而魔尊因此走火，心神大亂，心魔頓生，最終致使整個魔道偏行。

    金蓮尊者過，陵仙尊當時得到了神器之後，還曾分過一縷分身回來，意圖指點魔尊，卻沒想已經為時晚矣，幫助仙人擋下了魔尊的一擊後，也就消散了，再也沒有回來。

    她看著陵仙尊的人影，銀霧聚散之間，想當年不知道仙尊在回頭看到魔尊的結局時，又是如何心境。

    “我曾也險些走火，爆體消散，就在幻神之境中，忽生迷茫，劫在心底。就在那時，我分出了幾縷神識，而本尊迷失在了幻神之境中渡劫，就算此刻我這一縷神識，也無法確定本尊到底落在了幻神境的何處。”

    蕭陌憶忍不住出聲問道，“難道幻神之境中，隻有仙尊您一人嗎？”

    陵仙尊的身影又轉了回來，看向蕭陌憶道，“不錯，在我迷失之前，隻我一人。”

    蕭陌憶倒抽一口冷氣。

    陵仙尊好像笑了，道，“一人行，本是無懼，然而我卻始終受玄風當年走火一事影響，不了此心，也是不行的。”

    “但仙尊您也過，您得到的隻是一枚神器，隻是一把鑰匙。那這神器又是怎來的？就沒有其他一樣或是類似的鑰匙？”蕭陌憶疑惑，甚至有些急。

    陵仙尊被她這急切的語氣給逗笑了，連話音都帶了笑意，“是的，這些問題我都曾想過，但並沒有答案，我也仍在找尋這些答案。”

    “所以我認為的門界，就是幻神之境。那是我起的名字。而這不過是通往門界的一個承接的空間而已。”

    蕭陌憶繞不明白，她嚐試去理順這個關係，“就是，所謂門開啟，開啟的隻是這，這是通往門界的必經之路，而門界是幻神之境？那幻神之境難道並不是神界？”

    陵仙尊點點頭，“不錯。雖然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地方，但我知道，一定不是神界，我在那發現自己缺失如此之多，雖然在那並未碰到第二個修者，但那個世界豐富多彩，險象環生，容不得一絲大意，稍有差池變會如本尊這般陷落進去。”

    蕭陌憶聞言似有所悟，“修神，竟是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是，並不是常情所謂動輒得咎，而是你麵對自然之力，麵對內心欲望，麵對所有負麵情緒時，就猶如站在懸崖邊上，一邊是大道通途，一邊是萬丈深淵。”陵仙尊解釋道，“我在本尊察覺心有所失之時，分出神識，其中一縷回到這就是為了看守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