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在家中一年,用計劫我家財,殺我父親,甘羅,你若想報複我,這也足夠了。”少主的聲音渾濁又沙啞,仿佛隨時就會斷氣。
“你拜向壽門下,夥同他搶走我家的財物,甚至想置我們於死地,我隻是拿回屬於甘家的東西……”想起爺爺終年鬱鬱不忿的神情,甘羅冰冷又稚嫩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心疼。少主忽然笑起來:“甘茂技不如人,落到這個下場是咎由自取!你就算殺了我也改變不了你們是失敗者的事實!哈哈哈……甘羅,你終於開始嶄露頭角,卻是以做我的走狗開始,這是你一輩子都抹不掉的汙
點!哈哈哈!”
他破裂的嘴角咧開,露出帶血的牙齒,樣子極其人。
甘羅也跟著他笑起來,他笑得雲淡風輕,渾不在意:“對啊,現在狗開始咬人了,你……還有你們,都要注意。”
他的這句話讓少主猖狂的笑聲馬上戛然而止,他看著甘羅,眼睛麵充斥著不甘和憎恨,還有嫉妒。
他發現此刻他才真正的認識甘羅,年紀就無比強大的甘羅,不隻是身,還是心,他的強大甚至能與秦相相匹敵,相比於甘羅,自己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可以忍,可以像狗一樣不聲不響地蟄伏一年,麵對侮辱麵不改色,甘羅有一顆強大到任何人都難以匹敵的心。
而他現在才八歲。
想到這,他不禁抖了抖,剛才羞辱性的話,有他的心思,他想激怒甘羅,讓甘羅早點給他個痛快,結束這幾痛不欲生的日子。
可是甘羅早在他話的那一瞬就洞悉了。
“我會讓你死,但不是現在,我欠你的三千八百五十鞭,一萬零三十七腳,和五千八百九十二個八掌還沒還完呢。”甘羅又。
他把他抽得每一鞭,踢得每一腳,打得每一個巴掌都記著。
鞭子又繼續開始往他身上抽,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甘羅的身影在地上投射出的巨大的背影。
他知道,甘羅不會來見他了,他短暫的餘生將在鞭笞和各種拳腳中度過,這扇門不到他死是不會打開了。
……
寂靜的府邸傳來一聲狗吠,叫聲渾厚又悠長,高懸於恢弘的宅邸,如同古老的祭祀樂曲,像是某種神秘莫測的力量的覺醒。
偌大的居室,甘羅聽了從竹簡堆中抬首,此時是盛夏,居室卻冷如冰窖,是甘羅有意為之,祖父的諄諄教誨還在他耳際盤旋,他肩負著光複祖父榮耀,重振甘氏一門的重任,不能有絲毫懈怠。
腦海忽然浮現了那個白癡的樣子,不知道她現在睡了沒有。那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像是一種提醒,可是時惜情的樣子仍舊時不時地出現在他的腦海,甘羅終於合上了他正在讀的竹簡,那是一部探究星象的書,深奧難懂,往日他讀得得心應手,今日卻看到睡著了
。
時惜情的那句“早點休息”似乎對他有種特殊的魔力,甘羅想。
甘羅不禁回憶起他初次見到時惜情的情景,本來他當時都快溺死了,不知道她是從哪出來的,本來自己都怕得要命,還強作鎮定抱住他安撫他。
他本來想任她自生自滅,最後還是告訴了少主,引他派人救她。
那單薄的懷抱,卻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溫暖。
以前沒有過,現在嚐到了,就想貪心地留住,所以他提出要她每晚上抱著他睡覺。
晨光自微敞的窗戶泄進居室,一旁幾上的燈火光搖曳,燈油已盡。
他又整夜沒睡,但這早已是慣例,甘羅向來不需要大量睡眠。
吱呀一聲,門被輕手輕腳地推開。
“甘羅,”時惜情的腦袋從門縫探出來,話聲音很輕,帶著驚喜,“終於找到你了。”
甘羅哼了一聲,都住了快十了,他每都親自帶她熟悉一遍宅邸,可她還是不知道路,她怎可以笨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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