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感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眼前一片朦朧，隱隱間卻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不清道不明。

    “李宇？”

    沙啞的嗓音傳入耳中。

    “在下正是。”

    李宇雖不知來者是誰，卻還是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李宇是吧，生載十五年，死得倒是夠快啊。”

    “死？！”

    李宇被嚇得心頭一驚。

    眼前的景物突然明朗起來。

    前方有一條河，渾濁不堪，卻能看到無數身影在內掙紮。

    就像是那漁翁釣魚的那條河，不過要比之打得多。

    河上有橋。

    橋有點。

    不是有點的原因，是因為上麵的身影太多，所以顯得很擁擠，所以看起來。

    各種生靈的身影。

    或者是神魂。

    殘魂。

    跟當初他神魂離體看到的輪回橋景象一樣。

    一塊石碑豎在橋頭，寫了三個字。

    輪回橋。

    更遠處，依舊一片朦朧。

    “輪回橋？那三生殿呢？”

    李宇開口問道，這才發現他連話之人都未曾見到。

    這時，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緩緩顯現出身形。

    他麵色蒼白，雙目通紅，尤其是一對鷹鉤鼻，讓人難以忘記。

    其左手上一個簿子，右手則握著一支散發著淡淡光華的毛筆。

    “三生殿？若不是你這破魂上有三生殿的氣息，又怎有這般資格，清醒著進入輪回之地。”

    男子開口道，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我不是……我為什會死？”

    迷茫湧上李宇的心頭，他明明記得，自己在方生鼎中，接受淬煉，等待著蛻變。

    “廢話真多！”

    男子顯然沒了耐心，在匆匆寫下李宇的名字後，一把抓過他的手來，在這上麵摁了個印記。

    印記一摁，李宇就感覺整個身體的重量瞬時減輕，慢慢地，飄了起來。

    “喂！你做了什！我，這是去哪！”

    眼看著自己要飛向那座橋，李宇急忙開口問道。

    “看你這樣子，應該是不知哪來的狗屎運進了三生殿內，卻沒料想觸動了機關才殞命。不過你身上既然有三生殿的氣息，這次輪回轉世，應當比你上一世要好的多，好好珍惜這次轉世吧。”

    那聲音越來越朦朧，就跟那人的身形一樣，漸漸消失。

    “轉世？”

    李宇站在橋上，看著前後方一望無際的殘魂，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從未聽過有轉世這一。

    “難不成……是在那過程中出了什問題？”

    慢慢踱著腳步，李宇開始思索起來。

    若是在方生鼎內出了問題，自己的師父應該會出手才是。

    難不成連師父都救不了自己？

    疑問浮現在李宇腦海中，頓時，他覺得好可怕。

    自己能輪回轉世，應該是因為身處輪回橋內。

    看著這些不可計數的殘魂，李宇這才直觀地感受到輪回橋的凶險，

    這些都是在輪回橋內殞命的生靈！

    可為何，他們也能在此接受輪回？

    李宇收回了思緒。

    雖然殘魂數量眾多，但這輪回的過程卻極為迅速。再加上他是插隊來的，不消片刻，就要輪到他了。

    這時眼前更多的事物變得清晰起來了。

    他終於看清了盡頭是什。

    一道朦朧混沌的與山嶽比肩的漩渦在橋的盡頭，其內黑暗不可見物。

    但卻有各種聲音從中傳出。

    僧侶撞鍾，道士清嘯。龍鳴鳳語，叫賣哭鬧。

    仿佛那漩渦之後就是萬丈紅塵。

    無論人妖神魔仙，俱能從中辯出。

    但唯有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格外響亮，竟能蓋住呢喃佛音，高亢虎嘯。

    李宇知道，那是一個新的生命降臨了。

    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而有力。

    但生命又何其脆弱。

    李宇轉念一想。

    芸芸修士，又有幾人能傲視時光，於腥風血雨中，踩著萬人血骨成道逍遙。

    “我曾經有過機會。”

    李宇輕歎，在這群渾渾噩噩的殘魂中，他覺得很孤獨。

    不過下場都是一樣的。

    他的步伐已踱不了幾步了，因為那漩渦已是近在眼前。

    “我真的，曾經，有那個機會的。”

    再次轉世？

    然後憑借這一絲三生殿氣息尋覓個好出身？

    “憑什？”

    一個念頭如夜空驚雷般閃現在李宇的腦海，他驟然停下了腳步，怔在了那。

    自己的神魂上有三生殿的氣息，所以下一世能有個好出身。

    這難道不該高興？

    不。

    “何為死？”

    死是軀體逐漸冰冷，是神魂逐漸飄散，是世間從此再無此人。

    任你絕代風華，抑或碌碌無為，麵對死亡，都隻有無可奈何。

    沉睡在永久的黑暗之中，沒有哭，沒有笑，沒有喜怒，沒有欲念，隻是等待著多年後化為一抔黃土，被無形的風，吹散自己曾經在世上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