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特覺得，自己臉上的微笑開始維持的越來越艱難。他從未遇到過如此難以打交道的人。難怪大家總人越老越是頑固。他想。

    “您或許應該再考慮下我的建議。”他決定再最後努力一下。

    而對方給他的答案依然是堅決的否定。“婊子養的伊爾人，侏儒、雜種，你以為你們是什！我們可不是給你們納血稅的奴隸！”獨眼的老族長破口大罵道，全然不顧自己麵前之人的高貴身份。

    這時，伊斯特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下去了。他神情冷漠，用平板的聲音道：“這可真有意思，我竟也不知道自己腦袋上還能安的下這多稱號，當然如果能換成更好一些的就好了……”

    “學士大人，您沒事吧。”在場的人中，隻有林恩這樣開口問道。

    “除了自尊心受損，其他倒沒什。”侏儒僵硬地朝老人鞠了一躬，以示感謝，“雖然我老媽喜歡我那弟弟甚過於我，但她確實我老爸明媒正娶的伯爵夫人，可不是什荒野部族任人睡的野人婊子呢。而且這詛咒一個已死的可憐女人，或許隻有北地的勇士才能做得到。”他滿心快意地看著在場的卓爾人瞬間變臉，然後又鞠了一躬；“既然談不攏價錢，那就恕我告辭了。”

    然後他就擺動著那雙短腿，步履蹣跚地走出帳篷。在他拉開門簾的那，昏暗的燈火將他的背影清楚地灑在門外，宛若得勝的巨人般矗立其間。

    帳篷外寒氣逼人。伊斯特用身上的毛皮大衣用力將自己裹得緊緊的，邊戴上手套，一邊向門外站崗的衛兵點頭致意。這個季節，當伊爾王國還是秋風送暖的時候，卓爾人的土地上早已是寒風陣陣。每到太陽下山後，這的地麵就會結起片片冰霜，他的靴子才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而呼吸如同旗幟般在眼前凝霜。伊斯特於是雙手環胸，走的更快，這樣可以讓他感覺暖和些。

    今是一個月明的日子，空上沒有一丁點兒雲彩的痕跡，位於營地後方的群山在月光下褪去了表麵的陰沉，重巒疊嶂，顯得格外龐大而又神秘。伊斯特不禁駐足凝望。

    他知道這是巨龍山脈的一段，它自北起，一路南下蔓延，幾乎隔斷了整個大陸，也隔開了伊爾王國和薩恩王國兩個巨人，讓兩者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幾乎相安無事。

    但這種和平終會被打破的。熟讀曆史的白袍學士十分清楚這點，而他的這次的任務就是為了打破這種和平。

    迎麵而來的風冷的刺骨。這北地的怪風像急切的情人般撕扯著伊斯特的衣服，但他卻全然毫不在意。他朝左右望去，發現自己此時早已到了營地的邊上，不遠處的營地外，就是溪和山南商隊的宿營地。

    卓爾人的營地用一圈一人多高的木牆圍著，很有薩恩軍團的野戰營地的感覺。侏儒沿著留下的階梯慢慢爬上去，還未到頂上，就聽見上麵傳來一聲不大清晰的盤問。“是誰？不許動！”

    “是那個侏儒。”很快，一個裹著羊毛圍巾的腦袋出現在伊斯特的頭頂，他看了一下後，縮回和其他人道。“三更半夜的，你跑這兒來幹嘛？”然後他又問道。

    “來看最後一眼罷了。”侏儒笑嘻嘻地道。

    那人沉默許久，然後開口：“侏儒，愛怎看隨你。隻要別摔下去就成，要不漢遜準會把我們倆的皮給扒了。”接著他就放伊斯特到了牆頭。伊斯特這才看到那兩人的模樣。兩人都體格魁梧，由於穿了好幾層羊毛和皮革的關係，看起來相當肥胖，手則拎著一根長矛樣的武器，但卻沒有金屬的尖頭，隻是用工具將一頭削利；而兩人的胸前都掛著一個發亮的黑色號角。

    伊斯特衝這兩個守夜的衛兵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低矮的牆垛邊：極目的遠方已看不到草原的痕跡，隻剩下一片幽暗之地，讓伊斯特覺得自己仿佛站在了世界的盡頭。

    “學士大人，請您別將我那老友的無心之言放在心頭。”這時，林恩也走上了城頭，他向著一旁的守夜哨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到別處巡邏。而那兩哨兵看到是族長的密友，便沒有異議地將私密之處留給了這兩人。

    “我本以為北境第一勇士會是個視敵人為無物的漢子，卻沒想到隻看到了一個被嚇破膽的糟老頭。”侏儒毫不客氣地挖苦道；“還有，這話我曾和林奇過，若您一直叫我‘學士大人’，我便喊您林恩閣下作為報複。”他伸出手，摘下黑羊皮的手套，這樣道。

    “我這無姓之人還真當不起‘閣下’的謬稱呢。”林恩也伸手握住他，這樣苦笑地道。

    “若北境之王漢尼拔最信任的軍需官都當不上閣下的尊稱，恐怕整個北地也沒幾個值得尊敬的尊貴之人了。”伊斯特眨巴著眼睛，笑嘻嘻地道。

    等到兩人之間的關係更熱絡了一些。林恩斟酌許久，開口道：“伊斯特閣下，並非我們害怕薩恩人，隻是要戰勝薩恩人的軍團並非你想象的那般簡單。”

    “但你們曾打敗過他們一次。”白袍學士，“那你們就可以再戰勝他們一次。這次你們並非孤立無援，薩恩人和他們的女王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公憤，甚至連薩恩王國之內都有她的反對者。隻要有一人帶頭豎起戰旗，便會有無數的國家與部族跟隨而上！”

    而林恩隻是微笑：“這話在二十六年前，我們也曾聽到過相似的哩。”然後他話鋒一轉：“若我沒有記錯，伊斯特其實才是你們家族的姓氏？”

    侏儒有些驚訝，因為知道這點的人並不多，但這也非驚秘密，他於是點頭確認到。

    “我曾經認識過一個叫伊斯特的。”老人這道。

    “哦，我們家族血脈一向艱難，若不介意，您不妨和我下，不定是我哪位祖先留下的私生血脈呢。”他打趣。

    “那是二十六年前——”老人補充道，而侏儒嘴角的微笑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望著林恩。“那人的名字叫做伊斯特?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