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初初灑在環玉閣的琉璃瓦上，廂房的玲瓏便醒轉了。

    她合衣而起，讓隨身的兩個婢女伺候梳洗。

    銅鏡，玲瓏如玉的麵孔顯得有些憔悴，眼下更是一片烏青。

    小婢女將一小瓶花汁倒進麵盆，房內頓時清香四溢。

    “郡主昨夜是沒睡好？”她將絲帕在麵盆中浸了浸，細致又輕柔地為玲瓏潔著麵。

    玲瓏淡淡地嗯了一聲，又道：“拿玉簪粉出來。”

    “是。”小婢女應了，輕輕地將絲帕擰幹，搭在麵盆架上。

    玲瓏平日用的妝粉，是用玉簪花花仁與滑石粉提煉而成的。

    先將玉簪花花仁細細地磨碎了，加在滴了花油的滑石粉。還要放在日頭底下曬上幾日，曬成潔白粉膩的細粉後，再盛進瓷妝奩盒，這妝麵用的玉簪粉才算製成了。

    玲瓏輕輕地在眼下撲上一層玉簪粉，將那惱人的烏青遮蓋住。又自己拿起桌麵上那隻點翠如意簪子，仔細地在髻上佩好。

    有人輕輕敲響了廂房的門。

    正在為玲瓏佩首飾的小婢女，手中的動作一頓。見郡主點了頭，另一個才走到廂房前去開門。

    “玲瓏姐姐昨日睡得可好？”榮安一邊說，一邊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

    蘇擬跟在榮安身後，低眉斂目。

    玲瓏見二人進來，連忙起身笑著道：“妹妹掛心了。我睡得好著呢。”

    榮安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窗邊小桌的一幅畫上，好奇地歪了歪腦袋。

    “妹妹這早過來，可有什事？”見榮安認真地瞧著那幅畫，玲瓏的笑容不禁有些僵。

    “我是來請姐姐一同去經綸殿的。”榮安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皇祖母昨日說，玲瓏姐姐的學識廣博，又端莊知禮，要我們多向你學習。”榮安笑嘻嘻地補充。

    “太後娘娘謬讚了。”玲瓏神色恭謙。

    “既然妹妹來邀了，待我梳好妝，就與你們一同過去。”玲瓏一邊說，一邊重新在鏡前坐下。

    誰料榮安應了一聲，又晃悠到窗邊的小桌前，看著那幅半掩的畫讚道：“姐姐的丹青可真不賴！”

    玲瓏描眉的手微微一頓，而後笑著道：“母妃一直思念著奉陽的景色。”

    宣紙上，用細筆精致勾勒的庭院，不知名的花落了一地。

    “昨日我閑著無聊，才在窗前畫了這幅畫。”玲瓏見榮安喜歡，擔心她出口討要，“還準備回朝城的時候，連帶著一些奉陽的幹果，一起給母妃帶回去呢。”

    桌前的小窗微敞，可以看見庭院，垂絲海棠開了一樹。

    滿樹的海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送進一屋花香。

    榮安看一眼窗外，又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六月的時候，王妃嬸嬸不是還入宮為我慶生了。”

    玲瓏噎了噎，才勉強笑著道：“母妃上次到底來的匆忙，恐怕連路上的景色都沒看全吧。”

    見玲瓏神色尷尬，蘇擬上前一步，輕輕推了推榮安：“公主，桌上的粥都快涼了。快些請郡主去用早膳吧。”

    榮安聽見早膳二字，才意識到自己腹中一直空空，頓時有些餓了。她連連點頭。

    玲瓏也站起身來，跟在榮安身後往門外走去。

    在踏出廂房前，她不動聲色地給了小婢女一瞥。

    兩個小婢女立刻會意，將桌上的那幅畫細細地卷好，又用絲帶紮了起來，收到櫃子去了。

    主殿的黃花梨木圓桌上，銅掐絲琺琅大碗的百合粥已經微涼。

    玲瓏一邊喝著粥，一邊問榮安：“你們平日在經綸殿，都學些什？”

    榮安咬一大口又香又糯的栗子糕，老老實實地回答：“前段時間學的是《大吳禮記》，已經學完了。不知道今日學什。”

    玲瓏點了點頭。

    到了經綸殿，玲瓏見每人桌上都放著一本厚厚的《女德》，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