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的藥膏，散著不出的甜味兒。

    膝上泛著涼意，言大夫一臉認真地，塗上一層，再抹勻一層，隻是蓋不著那淤青之色，瞧來總覺礙眼。

    “到底怎弄的啊？”他問，黝黑的瞳孔忽地鎖住了我。

    原來。

    這人方才的渾話竟是故意來逗我的，也忒壞了。

    可他這一提，不免讓我想起王後娘親的閉口不言，心頭不禁悶得慌。朝膝上的傷處瞄了瞄，我一麵暗道真醜，一麵對人回：“一不心，就跪狠了，嘖，結果還屁——”

    “嗯？”言大夫眯著眼，調子輕揚，手且捏在我的踝骨上，緊了幾分。

    莫名一慫，才蹦出半個音的屁字硬是叫我噎了回去，而那句本要出口的屁用都沒有，在嘴咕嚕了一圈後，不過成了一聲：“唉。”

    言悔自然猜得這是無功而返了，但某女下跪求人這種事兒，他從未見過，也不曾料到。隱隱有所吃味，但再一想，他家姑娘為著他，連命都可以舍，若是自個兒還同人計較這些，也未免太過氣，且不合時宜。

    旋著蓋兒，他合上藥盒，隨手往旁一擱，便伸著爪子想來拍我的腦袋瓜子，算是，給點撫慰什的。

    藥香隨其抬手，撲鼻而來，我不大情願地叩在人腕上，直接擋下，身子且朝後稍仰著，道：“你手上還黏著藥膏呢，別摸我頭。”

    摸髒了還得洗。

    麻煩。

    言大夫偏過手，輕飄飄地往那指腹上掃過一眼，卻是對我：“新婚燕爾，這就嫌棄我了？”

    ……

    理兒還真不是這個理兒，怎的，還變成我嫌棄他了。

    些微地思忖了一下，我撈過藥盒在人眼前晃了晃，然後反問：“若是換我這樣糊在你頭上，你樂不樂意？”

    潔癖如言大夫，怎想，都必須得是發自內心的拒絕吧。

    結果，人還挺好商量，講什隻要我能長點心，別糊了就跑，好歹給他收拾收拾，那倒也還行。

    所以呢。

    “難道你都打算好了，這摸一下，還帶給我洗一洗的嗎？”我哼著聲隨口回，隻是這再腦抽地一想，誒，言大夫也就替我梳過各式的發髻，這沐發，似乎還未曾有過呢。

    猛地頓住。

    要知道這沒有過的，總是特別惹人躍躍欲試。

    於是不等言大夫吱一聲，我便直起腰，湊到了人跟前，且眨巴著明眸又緊接著追了一句：“給洗？”

    後者眼梢一彎，調子拖得老長，還帶拐彎的：“給——”

    勾起嘴唇不由得樂，我抬起腳就往人胸口輕踹了一下：“去，熱水，幹巾，木槿葉，挨著準備去吧，至於你姐姐我呢，就擱這兒候著啦~”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然是要麻溜兒地催著人服侍我了。

    隻是我這剛撂完話，正要縮回腳呢，卻是被言大夫給一把擒在了手心，不免掀起酥麻的癢意。

    然後，便聽得他較真地：“誰姐姐？”

    額。

    也就囂張得一時失言而已嘛。

    淺淺地抿了抿唇，我別過眼輕聲地改口：“你聽錯啦，我的，是，是你媳婦兒我，就擱這兒候著啦。”

    不自禁地紅了臉。

    言大夫滿意地哦了一聲後，竟是毫不吃虧地往我發間揉了個亂糟糟，如此，沐發什的才算是作了數。

    眼瞅著人起身朝外走去，我抱著腿坐在羅漢床上，眼珠子且骨碌碌地轉個不停：“你快點兒啊。”洗完我還得跑一趟四魂幡呢。

    然而，被我催了一遭的言大夫，這逗弄人的心思竟是蹭的一下又冒了出來。

    那邁出門檻的長腿往回一收，接著，人便轉過身，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來，對我道：“對了，以前也沒給你沐過發，這手生著，萬一弄濕了衣衫，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