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共計九十五個千戶，千戶下設百戶，百戶下設十戶；千戶之上，統以萬戶，乃一方之統帥。詔皇群疑滿腹，常常因一場惡夢而罷免外族官員。一日他夢見有一個士兵在一間大廈中刷漆，那士兵一身前陳戎裝，身材高大壯碩，不一刻已拜倒在地，高呼：恭喜將軍，賀喜將軍榮登寶座。詔皇驚醒，乃思：本朝五個萬戶侯，僅一個是外族，便是洛陽的帥。詔皇鶴唳風聲，詔集護國大臣商議後，在本族中挑選出一位年輕有為的千戶長為洛陽的帥，遂拓跋誠為洛陽的萬戶左翼，年輕有為的阿古那為洛陽的萬戶右翼。

    這日，新上任的萬戶右翼為拓跋如意捎來一封信，遞信之人正是當年在秦嶺上被拓跋如意救下的田大良，田大良原是拓跋誠帳下的兵卒，因射箭技藝百發百中而深得拓跋誠賞識，不過一年就被提為十戶長。誰料在秦嶺剿滅叛軍餘孽時，為救一個女人而放走叛軍首領。拓跋誠氣極敗壞要將他軍法處置，幸而拓跋如意求情才留了一條性命。

    田大良見到拓跋如意時無比激動，行了軍禮，下跪道：”承蒙公子相救，卑職無以為報！“

    ”你是，田大良？“拓跋如意亦是異常興奮，一把將他扶起：”你子混得不錯啊，當上了阿古那的信使？“

    “卑職當年離開拓跋侯爺，誤打誤撞進了千戶長錢分將軍帳下，前不久蒙阿古那侯爺抬舉當上了帳前兵。”田大良完憨憨一笑。

    “好你個田大良，當日見你時本公子就知你有大作為，以後升官發財可別忘了我這個恩人啊！”

    “卑職就是死也不會忘了公子的大恩大德。”又下跪磕了一個頭，遂將那密信遞上：”阿古那侯爺給拓跋侯爺也寫了一封信，原本給公子的信，拓跋侯爺代為轉交便是，可卑職想見見公子，以表感激之情。“罷又憨憨笑了幾聲。

    ”做得好，大良，本公子最近也正念叨著你呢！“拓跋如意接過，問道:“阿古那新官上任，府上肯定很熱鬧吧？”

    “將軍最近好像生病了，不怎見客！來了很多人都打發走了。”

    ”身體抱恙了？得的什病？可曾請大夫看了！“

    ”是舊疾，也就沒請大夫。“

    ”哦！“又開顏道：”我這剛得了一盒上好的碧螺春想親自送去給阿古那，既然他近日閉門謝客那就不白跑這一遭了。“又嘖嘖一聲：”這好的茶葉侯爺吃不上，也是個無福之人啊！“

    ”田大良道：“來的客人並非全打發走了，侯爺昨日還見了蒲大人呢，哦！京尹司馬大人也在。公子與侯爺向來交好，公子去，侯爺必定會見的。：

    ”蒲大人可不就是本公子的嶽丈嘛，嶽丈大人也忒心急了，叫上家父一起作陪豈不更好，也好給侯爺解解悶啊！“

    ”或許蒲大人與司馬大人有要事與侯爺相商！“田大良罷，向拓跋如意走近幾步，輕聲道：”好像甘陝有個將軍要造反！“

    ”造反？“拓跋如意大吃一驚：”是哪位將軍？“

    ”這個卑職就不知了。卑職也是不心聽到的，還望公子勿要張揚。“

    ”這是自然！“又哈哈一笑，道：”瞧我這腦子！我不方便去，你可以替我帶回去給阿古那侯爺嘛！“

    遂命人取了一盒碧螺春給了田大良。

    田大良走後，拓跋拆開信看了，不過是一些客套話以及邀請他去右翼府作客之雲雲。他看罷，將信往案台上一扔，自言自語道：”都是些什玩意兒!今這些人在搞什鬼！明明自己身體抱恙而謝客，為何又邀我去作客。“

    他看著那張信箋百思回轉，又想起一句：‘你我便約定在丹桂樹前舞劍！’

    他在房內來回踱步，左思右想，始終沒有想起自家曾在丹桂樹前習過劍。他習劍的地點一直在更換，有時候在望花閣前的花園，有時候在詠春池畔，有時候在漓香房前空地上。

    他決定親自去看看現場，不定是剛剛植上去的，或者真有丹桂樹而自家沒有注意到呢！他先去了離書房較近的漓香房前，漓香房前並未種一樹，隻有開得正芳香四溢的丁香花。然後去了望花閣前的花園，他仔仔細細地將園子的樹木察看了一遍，沒有一棵是丹桂樹。最後去詠春池畔，詠春池麵荷花半開，池邊一周種了幾十株柳樹，那柳樹隨風飛舞，在暗夜中顯得異常鬼魅。

    “混帳！”拓跋如意一拳打在一棵柳樹幹上：“是被那妮子耍了嗎？”此時更深霧濃，四圍灰蒙蒙不見一人，他隻好靜下心來又仔細將她今所的話琢磨了一遍，’青羽劍是在四十大壽上得到的壽禮’‘侯爺不喜公子舞劍’‘公子便偷偷舞劍’為何是舞劍，而非習劍或是習武？隻有在人前表演劍術時才稱舞劍，表演，舞？是了，她在講’舞劍‘兩字時，將’舞‘字拖得異常長。

    ”對舞，不是舞劍，是對舞！“拓跋如意一手扶著柳樹枝幹哈哈大笑：”四十大壽時對舞的地方！“又暗暗讚道：”好一個聰慧的妮子，不枉我如此疼她！“

    拓跋如意離開詠春池畔，走過月亮門，回到東院。穿過花圃，行過一排圍房，來到東院最為僻靜的角落。那角落一堵紅牆將東院與南院正好隔離開來，紅牆下種著三兩株丹桂樹，因樹木在戰亂時曾遭受過毀壞，故爾樹木長得十分矮贏弱。

    丹桂樹下有一位少女正翩翩起舞，少女或回旋或踢腿或出拳，乳白披帛在習習風中猶如蠶絲一般籠罩著她。那舞步輕盈，又不似淩波舞那般柔軟；那舞步憾然，又不似兵舞那般剛硬。

    不一刻，一雙手變成兩雙手，一個回旋踢變成了雙旋踢，獨舞變成雙人舞。舞步變得更加豐富而有層次，那乳白色披帛從她身上脫落，握在另一人手上，那人手力強勁，用力一甩，打在丹桂枝幹上，枝葉搖曳紛紛落下。

    樹葉落在少女的肩上，像鬼魅一般將她迷惑了，她想起以前，想起隻有她和公子一起的時光：

    ”公子為何喜歡習劍？“

    ”因為劍是信念，是風雅，是威儀，是身份，更是殺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