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曾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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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開了一圈雪白的環燈，錚亮。一家人都沒有睡意了，圍著溫語桐坐了一圈。

    每個人都靜默著，等眼前的家夥抽泣完了，一個字一個字擠牙膏似的往外吐露。康念隔幾秒鍾就給家夥遞一張新的抽紙，看她大力的擤擤鼻涕擦擦臉。

    溫母搬了把椅子坐到溫語桐對麵。她想開口，一個音節還沒，先往康念那兒投了一個眼神。看得出康念躊躇了一下，扭頭向溫禮：“我先進去歇會兒吧，晚上吹太多風，好像有點著涼了。”

    溫禮跟著她站起來，伸手就去摸她的額頭，“沒事吧？”又去摸她的雙手，“是有點涼。你去被子縮一會兒，要是還不舒服，就叫我。”

    “嗯，你陪陪阿姨和桐。”她轉身往房間走，還帶上了房門。

    她一進門，溫母端起杯子喝口熱水，看著溫禮：“你別什事兒都口無遮攔的，你們男人就不知道女人心那點事兒，有時候你的過去吧，女人想知道，是因為她想參與你的過去。但她又不想知道，因為聽男人和前女友那點事兒，她心不免會生疙瘩，儂曉得伐？”

    溫禮笑一笑，“曉得的。”

    “大事情上，你不要瞞著，要同她一起拿主意。但是你自己私事，能處理好的，就別讓女人跟著操心，你不曉得，女人對這些最敏感了。”

    溫禮在溫母身邊坐下，給她添熱水，“媽，您這是想起我爸了吧？”

    溫母瞥他一眼，氣哼哼：“少在我麵前提他，處處是個拎勿清的。”

    溫禮沒再了，轉頭對溫語桐道：“別裝了，心缺氧。圖安進屋了，你有什事可以了。”

    溫語桐右手撐在沙發上，側過身子不放心的往長廊看一眼，確定房門關的緊緊的，她才仰躺進沙發，抬手摸摸紅腫起來的臉頰。

    疼得齜牙咧嘴，語氣憤憤：“這……人，下手忒狠！”她想賤人，但守著溫禮的麵兒，麵子還是要給，不能太得瑟。

    溫禮皺皺眉，站過來拉開她的手，低下頭去看她的臉。

    “毛細血管都爆了，你別再碰，我去拿點藥水。”

    溫禮進到書房，還能依稀聽見溫母擔憂的問：“還痛不痛啦？你怎同她又見麵？為什見麵？”

    溫語桐皺巴著一張臉，被打一側的臉頰上，假睫毛都掉了一半。

    她：“晚上我在新地，準備和同學看場電影，票都買好，她突然打電話給我，約我去吃宵夜。她在電話有重要事情，希望我務必過去一趟，她話的時候特別客氣，我覺得不太好拒絕，就去了。”

    溫禮把藥水拿來，手還捏著一包棉簽。

    他取出一根棉簽夾在虎口處，手指用力，擰開藥水蓋子，沾了一點，給她擦藥，道：“那她又同你講了什急事？”

    溫語桐被藥水刺激的倒吸一口涼氣，誒喲誒喲向後躲，被溫禮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

    她咬著嘴唇，忍著疼：“她先是講了一通廢話，她在國外過得也不容易，反正就是想博我同情唄，我左耳進右耳朵就出了，沒當真。您，要是真那不容易，她幹嘛早不回國呀，對吧？東扯西扯，我都快聽睡著了，她突然向我打聽康念姐的事。”她從溫禮手搶過棉簽，自己塗起來，“她問我叔叔你是不是談了女朋友。”

    “那我這雷達馬上就報警啦！”她揮舞起雙手，“我當然同她打太極，不能泄露機密。後來一言不合，她惱羞成怒，就甩了我一巴掌。”

    她傾著上身把臉往溫母麵前送，“四奶奶您看啊，都給我刪腫了！我爸還沒這打過我呢。”

    溫禮看她一眼，越看越滑稽，忍不住笑：“惹到祖宗，她也沒賺到什便宜吧？”

    溫語桐縮回沙發，別別扭扭的，“……哦我就潑了她一身水。”

    燈光太亮，靜默之時，有微塵在飛。

    溫禮拍拍手，手臂壓在膝蓋上，沒什情緒：“她想知道的還挺多。”

    前幾江唯敘吃午飯的時候給他上過一道警鈴，餘靜若有點不安分，老爹還躺在重症監護，她就馬不停蹄向他打聽溫禮和康念的事情。

    溫禮聽了並沒有太上心，隻當她是好奇，反正她三兩次給他發微信，他一條都沒回，他的態度已經很端正的擺在了那。

    他本就沒打算吃什回頭草，也從不對再續前緣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有什事實上的興趣。

    人隻要經曆過一次為愛要死要活，那就夠了。青春獻給一座墳墓，偶爾用來緬懷，證明他也年少輕狂過。但墳頭，任野草瘋長，他自巋然不動。

    三個人在客廳坐著，都沒話，心想的卻大不相同。

    溫母一臉嚴肅，越想越覺得生氣。

    四年前他們談婚論嫁，溫家準備好了三金和婚房，訂婚宴都請過了，結果那個女人最後還是臨腳給自己兒子戴了綠帽子。

    想起那段時間兒子頭頂綠油油，她當媽的心就死活不是滋味兒。

    她一向秉著兒子喜歡，她就愛屋及烏的心理，從未對餘靜若有過絲毫挑剔，反而那幾年，是把那閨女當自己親生女兒似的疼，可惜最後真心換不來真心。所以當溫語桐第一次告訴她餘靜若回國的消息後，她又頂心頂肝的不痛快，不是因為好心得不到回報，而是每當聽見那個名字，她就總好像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胡子拉碴、眼神荒蕪的樣子，帶著隱忍、委屈和痛苦。

    溫母道：“她想做什，咱們管不著，也不愛管。桐啊，以後她再找你，你就打電話給四奶奶，四奶奶親自去會會她，她再問你什，你讓她來問我。”

    溫語桐嘻嘻笑，得令：“哎！”

    溫母又回頭，看著溫禮，“媽還是那句話，你喜歡誰了，就帶回家給媽見見，隻要是正經姑娘，媽都任由你。我今看見康念這姑娘就很好，有教養，心眼也不多，你要是處著合適，就好好處。”

    溫禮不知道在想什，抬了抬眼皮，後知後覺的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