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不曾蒼老

    55

    等溫禮不那忙碌已經是一周後。

    這晚上，兩個人早就商量好要回溫禮母親家吃飯。這頓飯比起上一次的拜訪就顯得更為正式了，康念抱著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態度，表麵不慌不忙，內心深處早已急躁上火。

    溫禮叉著腿躺在床上玩手機，看她翻箱倒櫃的找東西，不由一陣好笑，“這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要去拜見嶽父嶽母。”完他自己先笑上了。

    康念手上的動作就停了。

    話出去就後悔，溫禮不是不知道康念的父母對她來意味著什。

    沒有正常的溫情。用康念的話來，虎毒還不食子呢，可康父康母巴不得把她往火坑推。

    康念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屁股坐回床尾。

    伸手到桌子上摸到白色的萬寶路，抖了抖，捏出一隻含在唇間。

    打火機噌的一聲冒出橘紅色火花，火焰灼燒煙卷，不一會兒有煙霧盤旋升起。

    溫禮翻個身躍過來，張開手臂把她籠到懷，著軟話：“抱歉啊，我腦子一快就出口了，沒別的意思。”

    康念歎口氣，“我知道。沒事。”

    溫禮臉貼著她的臉蹭了蹭，狗兒似的，埋進她後頸，埋進她柔順的一頭黑發。他使勁兒嗅嗅她發梢上的香味兒，聲音撒嬌：“趁著還早，要不我們來一發？”

    康念笑了一聲，抬手撥開他的腦袋，指著桌子上大大的包裝盒。

    “以前怎沒發現你就是個種豬？”她，“別鬧了，快幫我挑一下，你媽媽會喜歡什東西呢？”

    溫禮心思不在這兒，閉著眼也不看，一個勁兒往她身上蹭，“什都行，隻要是你送的，她肯定都喜歡。”

    康念推他，推不動。

    溫禮從她嘴把煙取出來，要給她摁滅，康念站起來，皺著眉，“溫禮。”

    這一聲連名帶姓，有風雨欲來的情緒在麵。溫禮拿著煙，可憐巴巴的看看她，最後隨便指了個盒子，“喏，那個。”

    康念回頭看一眼，視線停留兩秒，認真的收起來。

    五點剛過，溫禮開著車載著康念回江邊花園。

    風景成片成片的向後倒退，康念望著一盞盞的路燈出神。

    想起七年前要嫁給程灝的時候，為了買什東西上門，他們倆都差點吵起來。康念該隆重點，她想好了送一支野山參，完就起身去開櫃子。程灝坐在椅子上看她翻櫃子，語氣無奈，你送什都行，真的，隻要是心意就很隆重了，不在乎金錢多少。

    康念覺得他就像在廢話。

    她當然知道，像程家這樣的家庭，金山銀山都不缺，自然不會缺她一支山參，但這是她心意，心意也不是隨手在路邊摘一朵花就能成是心意了。

    程灝看康念拿出一支紅底金紋錦盒，打開了看，麵嵌著一支細瘦幹癟的白參。盒子遠比參要大，大部分的空間都用來固定人參繁雜細密的長須。

    程灝蹙了蹙眉，走過來拿在手看，問：“這是哪來的？”

    康念低著頭，沒注意他表情，回答倒是坦然，：“我去家拿的，我爸一直讓我送給程伯伯，可我覺得平常送就太刻意，所以一直沒送呢。”

    程灝替她收起來，捏著她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訓話似的：“從你家拿去我家，這還不是一樣。你爸媽和我爸媽是一樣的。不要拿他們的東西。”

    康念癟癟嘴，有點委屈了：“不是，這個我爸藏了很多年，這個真的是好東西。”

    程灝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是想歪了，耐下心來，認真糾正：“我不是你的東西不好，我的意思是，這個應該留著給你爸爸用。咱們就要結婚了，你家我家的東西，分的那清楚幹嘛？”

    康念把下巴從他手指間挪開，瞥瞥他，問：“那我真不知道要送什了，你上次你媽媽喜歡什來著？我看網上很多兒媳婦都送補品，但我不知道你媽常用什牌子什藥，也不好隨便買。”

    程灝搖頭，被她一根筋又死執著搞得心累。

    他摸摸她頭頂，道：“我換個角度，你看，這東西太貴重了，顯得你是用錢解決的對不對？這樣反而讓你的心意被金錢打了折扣，這樣好？”

    康念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想了一會：“那怎辦？”

    程灝一本正經：“我記得你你家在鄉下有個私人菜園，還托人給喂了老母雞，是不是？”

    康念眨眨眼睛，似懂非懂的：“啊。”

    程灝：“那就這個吧。我們初一早上去，就提一籃雞蛋拿回來，鄉下肯定還有老母雞，那東西有營養了，咱們買一隻。自家種的蔬菜綠色無汙染，也買一點，夠不夠心意？”

    康念覺得太隨便，卻又不知道怎反駁，隻能：“這怎行？”

    程灝拍拍她的肩，道：“我行就行。你聽我的。”

    臨到了那隻山參還是沒送出去，康念把東西收進櫃子，也忘了帶回父母家。後來隨著幾個箱子就跟著她來到了江州。剛才溫禮隨手一指，還就點中了這隻山參。

    到了溫禮母親家，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來開門。康念站在前頭，看見陌生男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走錯了門。

    回頭看溫禮，後者沒什表情，叫了聲爸。

    康念後知後覺，問一聲伯父晚上好。

    溫父一輩子冰山撲克臉，用溫母的話就是“像誰生欠了他八百萬，永遠沒張笑臉。”溫禮捏捏康念的肩，哄了一句：“沒事，進去吧。”

    進了門，三個人腦海中想法不一，康念正襟危坐，整個人都緊張了。

    溫禮順勢把她摟在懷，額頭抵在她頭頂，柔聲道：“沒事，別慌，有我呢。”

    康念勉強笑笑。

    溫母聽到人來了，笑著迎出來，脖子上還係著圍裙。康念看了，要跟著去廚房幫忙，結果人還沒邁進去，就被溫母趕回客廳。

    “還有最後一個菜了，你別忙。溫禮，帶康康去洗個手，馬上開飯了。”

    溫禮真的轉頭就去洗手了，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故意不把盒子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