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雲：

    一念善惡起，四海以為家。

    安身在何處，此心即涯。

    趙鳴謙回頭，看到了滾滾濃煙升起，通往村外的路上也有塵埃飛揚，心湧起一陣不安。趙勞謙和趙撝謙走到大哥身旁，聲問：“大哥，是不是出什事了？”趙鳴謙顧不上教訓兩個弟弟，搖搖頭：“不清楚。走，回去看看。”三個人順原路返回。

    還沒到山腳，就看到一個人像是喝醉了般，踉踉蹌蹌地走來。趙鳴謙定睛仔細一看，大驚道：“先生！”三個人快步跑到司馬先身前，一把攙住，這才發現司馬先的腹部中了一支箭，一路走來，鮮血滴答不斷。司馬先臉色煞白，看到是他們三個，瞬間散了氣力，依靠著趙鳴謙的肩膀。聲音微弱道：“快，先上山。”趙勞謙和趙撝謙已經嚇得不出話，連連點頭。

    幾個人慢慢上了山。好不容易扶著司馬先到得一處平坦地帶，趙鳴謙眼看先生已快支撐不住，趕忙讓先生靠著一塊大石頭，半躺著稍作休息。司馬先呼吸微弱，一隻手緊緊按著傷口。三個孩子都沒有了主意，趙鳴謙年紀最大，此時也不知究竟如何是好。箭能不能拔出來？拔出來之後怎處理？先生的身體還能支撐嗎？還有一個最要緊的問題，村子究竟發生了什？趙鳴謙記得團團轉：“先生，我們能做些什？”

    司馬先喘了一會兒，慢慢睜開了雙眼，道：“孩子們，靠近些。先生有話對你們。”趙鳴謙招呼兩個弟弟湊得更近。司馬先道：“我快要不行了。”三個孩子聽到這話都哭出了聲。其實，作為獵戶的孩子，三個孩子知道此時再救已經晚了。可是事情發生在先生身上，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司馬先道：“別哭啦，人生來誰有不死呢？隻不過是早晚不同罷了。我這一輩子啊……”著開始劇烈地咳嗽。趙勞謙用袖子替司馬先拭去嘴邊的血，哀聲道：“先生，您別了。”趙鳴謙握著司馬先的手，道：“先生，凶手是誰？我一定要替您報仇！”趙勞謙也道：“對啊，先生，村子怎樣了？”司馬先道：“是皇帝。”三個孩子頓時愕然，皇帝？村子距長安城千之遙，而且村子什也沒有，怎會跟皇帝連在一起？縣令大人對他們來已經是很大很大的官了，何況是皇帝。最的趙撝謙問道：“為什？”三個孩子望著司馬先，司馬先搖搖頭，接著：“不清楚。隻知道是刺史大人派來的人馬，而且縣令大人也跟著。沒幾句就開始殺人。你們想啊，誰能命令刺史大人呢？我聽到縣令大人稱呼帶頭的為於將軍，卻不知道名字。除了我們幾個，村子的人都被殺死了，無一幸免。他們還放火焚燒屍體！”著情緒劇烈波動，又咳起來。趙鳴謙悲呼一聲，又怕還有官兵未曾遠去，聽見聲響，因此刻意壓低了聲音，嗚嗚哭著：“爹！爹啊！”三個孩子本來還抱有一點僥幸心理，此時聽到先生這樣，都忍不住哭起來。苦趙樸，哭先生，也哭村子的人。

    司馬先道：“先別哭！這還不安全。你們三個，趕快離開這。”又轉向鳴謙：“鳴謙，後山的那個山洞你知道吧？麵有我的一些積蓄，你們帶上。我知道你要照顧兩個弟弟，但我希望你們能分開走，三個人一起太危險。以後若有人問起，千萬不要你們是桃花村出來的。明白嗎？”趙鳴謙點頭答應著。司馬先突然抓緊了鳴謙的手：“鳴謙，不要急著報仇！先進京城，徐徐圖之。”完仿佛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道：“好了，不用管我，你們快走吧。”兩個孩子還想再什，趙鳴謙朝著遠處某個地方看了一眼，一把拉著兩個弟弟跪倒在地道：“快磕頭。”三個孩子並排對著司馬先磕了三個頭，趙鳴謙哭著：“先生，學生不孝！學生不孝！”完拉起弟弟：“走！”朝著後山奔去，再沒有回頭看。司馬先看著遠去的三個孩子，笑了，喃喃道：“人生如逆旅，涯何處不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