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頭需要用宣紙擦幹掉殘留在骨頭的肉渣，第一次見到人的骨頭，我心有些慌張害怕，雖然我知道他是我的爸爸，可是對於人骨我還是會有些莫名的恐懼。

    我不禁在想，如果有一我也變成了一具白骨，後人會用怎樣的心情來收拾我的遺骨呢？或者把我的遺體捐給醫院做實驗，我又會是什樣子的？被醫學生解剖得麵目全非之後，我會被火化？然後火化之後被裝進骨灰盒遺留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我看著眾人，堂姐堂哥堂姐夫以及姐姐們都在認真擦著爸爸的骨頭，他們此刻又在想著什？不知道爸爸生前是怎樣對待眾人的？眾人對爸爸的印象好不好？

    “伯伯的頭真圓啊”堂姐夫拿著爸爸的頭骨道，頭骨這個樣子，沒有了人肉，黑洞洞的眼孔看得我有些害怕。

    “你們看，這伯伯墳四周的植草長得真好啊。伯伯這個地方風水師真好啊”這分明雜草叢生的，卻被堂姐她們得如此美好？也許他們是見到姐姐和我都心情憂傷，想緩解，可是我們真的沒有心情去想這些。

    大人也許早就看淡了生死，隻是輕描淡寫地笑笑。這些對於大人來，也許就是一件平凡的事吧？

    摸著爸爸的骨頭，我不知道該怎描述此時的心情。爸爸的溫暖，我從來沒有體會過，即使嬰兒時期有過但又能如何呢？我根本體會不到。

    當年爸爸是得淋巴癌去世的，他發病的時候，經常頭暈頭疼的。我們在農貿市場的家，是當年爸爸不顧眾人的勸阻一磚一石自己蓋起來的，當時他已經病入膏肓，頭常常疼得炸裂，他就這樣用布纏住頭部，忍著疼痛強蓋房子，結果房子做好了，他卻病發身亡了。而媽媽的死相更為淒慘，媽媽也是得癌症去世，是乳腺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了太多孩子的緣故，她長了很多頭皮屑，經常頭癢不到不行，臨死的時候，她的一雙手還在死命撓頭癢不止的頭，臨死前未完成的事情實在太多，姐姐媽媽死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這是人們常的死不瞑目。最後在大人的整理下，媽媽才得以以安詳的麵容入殮了。

    人世間許多仇恨，鬥爭，怒氣，一切的不滿都煙消雲散，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人去了，世間的一切都不再與死者有關。而活在這個世界的人，是選擇繼續鬥爭，還是放下看淡虛華？

    當初活生生的人，已經變成一堆白骨。風水輪回，每個人都哇哇出生後，然後又默默死去。縱然你生前再光榮，死後也同樣是一堆白骨。

    即使你再不願意，但每個人都要經曆。

    放下了，就覺得沒有那沉重了。

    “你擦的什啊！不會擦就不要擦。”四姐看到我漫不經心地擦著爸爸的骨頭，生氣惱怒道。眾人看著我擦的骨頭也不由地眉頭一皺，“川啊，你還是在一旁看就好了，你個孩子也幫不到什忙”

    我很愧疚，也不知該些什，也隻好退到一旁看著她們擦。這四姐，怎現在脾氣這火爆啊。

    去撿媽媽骨頭的時候，我覺得也很無所謂的樣子，結果又被四姐大罵了一頓，這是媽媽啊。我心一震，我是怎回事呢？我這樣漫不經心的到底怎回事？

    我不經意看著一旁的風華堂姐，她的表情很難受，她一直不太喜歡我們家，以前時候她對我們家也沒有那嫌棄啊，她還經常帶我們去玩，隻是長大後她為何對我們家這般嫌棄？聽大姐以前大姐帶風華去東莞進廠的時候，風華特別懶，工作經常是三打魚，兩曬網，後來就被老板炒魷魚了。大姐安慰風華沒事，會幫她介紹更好的工作給她。沒想到的是風華很是惱火地回到家之後大姐在gd隻把好工作留給自己，把累活髒活給自己，風華的媽媽也就是二伯的妻子從此記恨大姐，甚至臨死前都沒有原諒大姐，沒看過她一眼。大姐每次回憶這件事都感到很委屈。

    安置完畢好爸爸媽媽之後，大家一起吃了飯，然後就散夥了。

    “我們要去外地了，川。你好好照顧自己啊。”幾個姐姐把生活費塞到了我手，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有些難過，但還是懂事地點點頭。基本上，姐姐去外地工作後，除非是春節或者是中秋這樣稍大的節日，姐姐才會從外地回來和我過年，我也早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縱然我的心再不願，可我還是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所幸的是，現在家還有四姐陪著我。

    從老家回來，總會經過隔壁的王奶奶的家。王奶奶，這個讓全村人都害怕的女人。

    這一條路，我也不知走過多少回了。這是一棟用黃泥土堆砌起來的偌大庭院，在村上算是很大的房子了。不知道為什，曾經讓人羨慕不已的大院落，現在似乎透出絲絲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冰冷。我抬眼望進去，草坪已經長滿了長長的野草，這得多久沒人清理了？村上的人王奶奶的孩不知道為什也都不照顧她，她一個人過著孤苦伶仃的日子。她現在過得怎樣呢？

    當年，王奶奶就在這間屋子殺了她的丈夫。誰也不曾想，一向看起來老實溫和的王奶奶竟親手殺死了她的丈夫。警察進入案發現場的時候，她的丈夫身上中了數刀，鮮血染紅了整個床，一片狼藉。

    後來王奶奶被確診是精神病人，沒有被關起來坐牢。而在我們這個鎮，還沒有精神病院，王奶奶從此過著神秘的生活，很少人見她出門。有人她還活著，也有人她已經死了。隻不過對於她這樣的頭號危險人物，村上的人自然是避之不及，生怕哪她發起瘋來殺人都不用負刑事責任。

    隔的時候，我和魏巍他們來到村上，在一間破舊的屋子烤玉米吃。烤玉米時間很久，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煩，都站起身走來走去，這看看，哪看看。

    “哇，你們看，那棵樹上的桃子看著好好吃的樣子，我們去偷果吧！”魏巍發現在隔壁的王奶奶家有一棵桃子已經成熟的桃子樹不由地興奮大叫。

    魏巍的話我們這幫的一向言聽計從，很快我們隨他來到王奶奶家的圍牆，我們打算爬進圍牆進王奶奶家偷果。

    望著他們一個個靈活地爬上圍牆，我能感到我的心髒在一直緊張地蹦蹦跳。偷東西啊！被發現就完了！要坐牢的吧？我記得以前和蘭慶他們一起去電廠的區看風景的時候，蘭慶那時他的腳踏車被偷走了，他覺得園中有一個單車和他的很相像，所以他一直在觀察電車，沒想到區保安把我們當成賊了，把我們叫到辦公室批鬥了一頓，他那句“早就看你們不是好東西啊，年紀想偷車啊。”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還有那個扣我手的手銬成為我人生的陰影。想來時候為了錢也偷過鄰居一些東西，但最嚴重的也是遭到鄰居的上門找家長，從未如此被嚴厲處罰過。

    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也跟著爬上了圍牆，然後爬上這棵桃子樹。

    “哇，這桃子真大，一定很甜！”大夥都興奮采摘著。

    這時，一個穿著邋邋遢的老奶突然出現厲聲道：“你們這群瘋孩子，給我滾！滾！滾！不然我打死你們！！！”

    “啊！有人來了，快跑！！”魏巍大叫。緊接著他們一個個從樹上跳到圍牆跟個猴子一樣溜得賊快，而我卻一緊張跌落到了園中。

    “你們等等我啊！”這幫家夥，居然一個個都不管我，全都扔下我跑了！真是太可惡了吧？虧我剛才還想把采的果都分給他們吃，我真是個大蠢豬！

    老奶奶緩緩向我走來，我的心緊張到極點。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等著受死吧，所有的孩子都被嚇跑了。我一臉驚恐看著她。

    她的頭發蓬亂不堪，就是一個乞丐流浪漢模樣。這時候，我看清楚了她的臉。滿臉的都是嚇人的膿包，臉上有多處刀疤，不知道什時候有的，我有些嘔心，繼而感到害怕。

    “來來來，坐下坐下”沒想到，老奶奶看到是我突然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隻是她的牙齒黑乎乎，一口爛牙。她一話，口中傳來滾滾惡臭，我不禁抽了抽鼻子，這得多久沒刷牙漱口了？！她把我輕輕扶起身讓我坐在一旁的石階上。

    我怕她會突然發瘋，對我做出不利的事情，我隻好忐忑地坐在一旁。但願她不會發瘋才好，我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如果要逃出去，隻能翻躍泥土牆才能逃出去。這四周到處都是蜘蛛網，沒有一樣像樣的家具，如果不知道，真以為這是乞丐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