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醒過來了。

    當時洛使力太猛，再加上本隻需要一點點的力氣就可以“開啟”，所以洛直接栽了下去，而塵當時在鑰匙被洛拿走後就一直抱著他的上半身。因為當時碎肉遮麵，而且一番折騰即使不是精疲力盡，也是精力有怠了，所以竟和他一起往樓下栽去。

    他們都是能看到或感覺到自己從高層上猛然墜落，狂風吹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再加上失重造成的眩暈，兩人都不可避免的頭腦空白了一瞬。

    再然後，他們沒有變成一團肉醬，而是完完整整的現身在了走廊。此時他們所處的地方是之前走廊的後半段，如果那層膜還有的話，差不多是剛剛度過的位置。當然，這個“完整”也隻是相對而言，身體上沒有傷口，可是失去的，卻不能再回來了。

    比如洛的腿。

    塵默默地感受著自己完好的身體，之前火燒火燎的疼痛已經不見了，讓他感到的隻有無比的妥帖，可是在他手臂上托著的洛卻徹底沒有了雙腿。他的大腿根部以下是空蕩蕩的，雖也是愈合了，可是就像是截肢多年的病人，已經長死，之前被狠絕掰下大腿骨的地方僅剩了兩個粉色的肉團。

    洛的麵色看起來很健康，甚至比他剛剛從醫院醒來時都要好。

    洛本就清瘦，此刻又加上了殘疾，更是顯得可憐。可是此時這卻沒有那種見到個殘疾人就覺得人家可憐，非要捐錢表明自己的“善良”的人，甚至，此時此刻，這個世界上都沒有這樣的人了——自己都活不下去，自然沒法有多餘的心情“兔死狐悲”，誰能保證自己不是兔？

    兩人都沉默著，默默地支撐著或是被支撐著往前進，洛的唇緊緊地抿著，他不在覺得自己是個除了被用來利用就一無是處的人了。他也可以被信賴著，他的“活”也可以不用隻傷害別人，甚至可以和別人一起活。即使是鬼夢，即使是無盡的噩夢不斷輪回，他也可以不孤獨。

    又到了一條岔路，本來的醫院不該這“曲折”的，實際上大概是被鬼夢改造的原因，就像是一幅好端端的照片，被粗暴的剪裁，又被含混地拚接成了一幅讓人沒有頭緒的馬賽克。他們不能去跟夢境的主人，也沒有辦法改變，隻能被動的再給予的空間來回尋找路徑，企圖找到一星半點線索。

    兩人來到了一間病房，外麵的牌子是肛腸科，可是麵的設施卻是產科的配置。

    他們之前雖然沒有又遇到薄膜，但是向前走著一個拐彎，就把他們送到了一條走廊。走廊是條死胡同，而且他們想要回頭卻是晚了，之前的轉角不見了，他們走過的路也不見了，甚至就算他們還在這條路上，身後的地磚也在緩緩地消失著。兩人隻能選擇從這條走廊上隨便選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