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酒，厚片鹵牛肉。

    “哈哈哈，痛快！”

    都打蛇隨棍上，人在江湖自然少不了察言觀色的本領，眼瞧著當家的把這鄉村老酒喝出了陳年佳釀的喜感，眉宇間也笑開了花，做下屬的自然少不得得要溜須拍馬一番。

    一個人扯著嗓子嚷道：“鄭，您做兄弟的愚鈍也好，生命賤也好，我都要一句。咱們這趟貨送下來，也隻賺得百十兩銀子，何必要您這樣破費，這才上岸，又是酒肉又是上等房，哎呀，這叫兄弟們怎受得起，這這可”

    這招就叫做拋磚引玉，明知必然有喜事，依舊要裝作全然不知，其間若是能順勢略表忠心，哄的上麵人感動，那可就更顯高明了。

    果然上首的中年聽到這句話哈哈大笑起來，一揚脖將碗的酒倒入嘴巴，咂咂嘴大笑道：

    “王兄弟哪話，當初我流落河南，多虧了兄弟們看得起咱，跟咱一同共事，當日大家搓土為香拜了地許下有福同享的誓言，大家力同心幾年經營換來咱們‘長遠鏢局’如今的家業，每日刀口血圖的是什，不就是好就好肉好日子”

    酒肆眾人聽到“長遠鏢局”四個字都咦的一聲側目看來。

    幾個大漢見了眾人的反應，自然更覺得意，一人嚷道：“當家的哪的話，兄弟們一門心思的都是為了長遠還有咱們打出來招牌，便沒有這些花胡哨，兄弟們也無怨言的”。

    為首的鄭長遠大手一揮，拖著長音“噯”了一聲，止住對方的話。

    “姓鄭的向來獎罰分明，都打虎親兄弟，自相識那起我打心眼沒把兄弟們當做外人，早些時候，咱們一窮二白，諸位兄弟跟著老鄭吃了不少苦，老鄭看在眼，記在心。”

    他道這轉過臉，向左側第二排的漢子問道：

    “何進，去年七月你送貨去黔中，路遇劫匪，被人用箭射穿左臂，你為了不誤期限，帶著箭傷就繼續上路，幸這趟鏢最後及時送達，才保全了咱們鏢局在嶺南一帶的名聲。這等功績，難道老鄭能裝不知道嗎。”

    那名叫何進的人，苦笑一聲站起來，道：“當家的信得過我，我當然不能讓你失望。”

    鄭長遠捧起酒壇幫他斟上酒，歎氣道：

    “黔中地界‘無三日晴’一路上都陰雨綿綿，你重傷久不治，從那時起落了病根，每逢雨使力都會疼痛難忍，這些你雖然沒，我可是都知道的，這才擅自做主把你調作趟子手，做些人情臉麵的勾當，還盼著兄弟你不要怨我”

    那名叫何進的男子，本來眾人歡愉時低頭寡言，雖然沒有麵露不快，卻始終不似其他眾人滿麵愜意，聽到這話頓時心頭一震，這時才明白當家的苦心。

    鄭長遠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老成持重，走鏢時有你跟著，不管是遇見官府還是不長眼的劫匪，總能省卻不少麻煩，我很放心。”

    他安慰完何進，又轉過身對另一個年輕男子道：

    “劉雋，咱們兄弟幾個中你年紀最，入行也晚，實話來我平日對你總放心不下。今年二月你行鏢到都護府，半途有收到家的書信吧？”

    那個名叫劉雋的是個白麵子，長得高頭大馬，聽到這話骨碌碌的眼睛一陣訝然。

    他家居湖南，來離河南鏢局有千餘，今年臘月才回鄉完婚，眾位兄弟也都去喝了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