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壯著膽子從櫃台探出半截腦袋看去，隻見門口河堤上綠柳輕浮，樹下站著一老一少，那少年身負一件背囊手兀自指向店，想來剛才正是他在話。

    老板一看大搖其頭，他本祈求能降神兵，免卻自己店的災禍，誰知竟是來了這樣兩個不中用的。

    看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體態消瘦，渾身也擠不出幾兩肉來，年長的人倒是額寬體壯，高達八尺，不過看他兩鬢斑白，少也有五六十歲年紀，又怎是這群亡命之徒的對手。

    果然那老年人瞧了一眼店狀況，轉過頭對少年道：“走吧，這家太亂，咱們換一家歇腳。”

    那年老的走了幾步扭頭一看，隻見那少年依舊站在原地，他眉頭一皺道：“淵兒，怎你走不動了？”

    那被稱作“淵兒”的少年搖了搖頭，手卻指向被圍困在中間的少女，道：“爺爺，那姑娘好像遇到了危險，咱們還是看看去吧。”

    那爺爺麵露不悅，怫然道：“不去。”

    那少年聽他這樣直接拒絕也不生氣，隻是好聲勸到：“爺爺，佛經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既然遇到了，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老者吹胡子瞪眼：“咱又不是和尚，可不管它什屠什屠的，當下便來個見怪不怪。”

    少年上前一步，握住老人的手搖了起來，口中喊道：“爺爺”

    老者嘿然一下，伸出手指來回晃了晃，笑道：“慢來慢來，要去也成，咱們先清楚了，要是一會惹上麻煩，是你去應付還是要你爺爺去拚這把老骨頭。”

    這少年臉色一紅，他自知爺爺年歲雖大，但武藝高強，撕虎裂豹不在話下，平日浪跡四海也多虧他照顧自己，也是由此才有生出底氣去打抱不平。

    隻是這當頭要讓自己親口出把老人家推出去的話，那自是萬無可能。

    老人將他神色看在眼，心頭一怒，忍不住罵道：

    “臭子，平日讓你練功，你是百般推諉，嘴上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到了要緊關頭幹什還來求我！你既然不想練武，怎不去試試感化他們。什‘割肉喂鷹’‘投身飼虎’，看你平日的煞有其事，今幹脆也讓爺爺也開開眼！”

    那少年年輕氣盛，被爺爺這樣一頓搶白也自覺丟臉，當下一咬牙把背囊放下嚷道：

    “去就去！你看好了。”

    他爺爺在背後一怔，旋即又冷笑一聲：

    “好硬氣！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他們的拳頭硬。”

    也不急著跟進，隻站在原地看他走進店。

    少年聽到這話，身子一顫就忍不住要往回走，可一想到爺爺話語中的嘲諷又氣血上湧。他心道：爺爺平日總是瞧不起我，今我偏要給他看看，這世上還有比拳頭更大的道理。

    邁步進去，一時間屋內十幾道目光齊聚而來，他心一驚，險些叫聲音，隻好強守心神，口中低聲默念：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事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