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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嶽帶領兵將追了一夜,色微明,來到了關昭山前。
過了這座山,便到了關昭城。江嶽下令在山前安下營帳,紮營暫歇。
暫時的帥帳中,整潔肅淨,布置得如一處書房,有名貴的文房四寶,一派大家氣象。
正中擺著一張丈長的桌案。上方靠門口處懸著一匾:忠義無邊。案後壁上是一幅巨大的“寒鵲臥梅”圖,筆法遒勁有力,點點紅梅在雪中格外顯眼。
江嶽正在帳內椅上閉目養神。雖已年近四十,他看起來還是豐神俊秀,容貌一點不減當年。如玉的膚色、英挺的眉梁,是貌如潘安一點也不為過。
假寐中,江嶽又身在一片山崖間,漫山遍野的桃樹齊齊綻放,卻又被忽來忽去的雲霧遮住。自己又一次在斷崖處掉了下去,就那一直往下墜、往下墜……
恍惚中,身邊流雲翻滾,花瓣始終纏繞身邊,卻怎也抓不住。
帳外兩個守衛的士兵,一麵注意著四下的動靜,一邊聊了起來。
“將軍到今兒都三了,還不怎吃飯,這可如何是好?”
“將軍自幼在少華山修煉,現在看著就像才三十的人。也許修煉有成了,不需要吃飯,也未可知。”
“休要胡。將軍少時修煉,這二十載,戎馬倥傯,忙於軍務,哪會這個時候修煉辟穀。我看啊,分明是被人纏得飯也吃不下了。”
終於從無盡的跌落中驚醒,醒來聽著這些言語,他無奈的皺眉。
睜開雙眼,有人將麵前放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水中沉浮著幾片粉色的花瓣。
煙霧嫋嫋上升,幻成一條舞動的白綢。
落纓翩飛,綢帶飄舞。這多年來,這夢境始終在眼前纏繞,始終令他無法釋懷。
無底的深淵,無限的沉淪,卻一直想這掉下去。
看著堂上的忠義二字,未免惆悵。少年夢想,仗劍行走涯,卻被這兩字束縛,終究成空。如今想來,從心所欲放下一切,未必不是更好的選擇。
江嶽深吸口氣,合上了雙目。
這多年來,從未再遇到過那驚鴻一瞥之人,所以行軍打仗之餘,時間都用在修道上,但始終心中有一片位置,留待佳人。
但見了又如何?她是樹妖,我乃人族。
良久,將軍令軍士拿來筆墨,蘸墨揮毫,懸指素箋:
人生易老難老,恩恩怨怨,暮暮朝朝,國仇家恨總難拋;意自古高難問,昨宵酒醉,今日離殤,咫尺江萬遙。
忽聽到窗外有些吵鬧,聽了聽聲音,他不由得皺起了太陽穴。
有人走了進來。原來是軍中女將,副帥蘇橋之女蘇蘭。隻見來人身著索子軟甲,服飾十分的素雅,個子高挑,眉眼間頗有英氣。
雖然營中軍役眾多,但同在叢州軍營為將多年,深知江嶽的脾性,知他到樹人國後心情極為不佳,蘇蘭不放心江嶽,又聽他這幾日不思飲食,特來照看。
軍士見到他過來,忙笑著行禮。她命人拿過準備好的早餐,打開食盒檢看。
盒內是兩葷四素,蘇蘭點了點頭。她知江嶽近日胃口欠佳,囑廚下多添兩道素菜。看今日這幾樣菜碧綠瑩白,頗能吸引食欲。
令人擺上粥和幾樣菜,吳蘭站在旁邊等候,江嶽略嚐了幾筷,便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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