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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羊辰拄著竹杖，出了廳堂，他前腳踏出房門，後腳孫藥師便睜開了眼睛，藥師反身躺平，沒打算起來：“要了老命了，這都什事啊！”剛才秋菊的話他可一個字都沒露，少主要和族長在大門口喝早茶，他無路可逃啊！

    篤！篤！篤！篤！

    竹杖在前，公羊辰一步一步朝著大門外走去，他口中念著新學的幾個字：大、、多、少、人、口、手。回憶著時候，父親手把手教他寫字的情景，心中泛起了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

    公羊輝沉著臉坐在大門外的一方茶桌旁，茶桌上擺著三碟點心，一壺清茶在壺中悶著，兩盞茶碗分左右，胖姑娘秋菊拘謹的站在一旁，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聽到竹杖敲地聲，三人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身體單薄，步履蹣跚，藏青錦袍，微微偏寬，長發隨風，淩而不亂，麵無血色，麵帶笑容，從頭到腳一片祥和之氣，沒有怨恨，沒有戾氣，隻有平和。

    這樣的少年，如此的溫潤氣質，令三人心中或多或少的出現了憐惜，憐他青春年少，卻不良於行，憐他出身尊貴，卻病魔纏身……

    少年走到紫袍美髯男子身前，將手杖交給秋菊，恭敬的躬身行禮，“父親大人，兒有腿疾在身，行動不便，昨夜母親托夢，令兒傷悲不已，今日特請父親過來，與兒一聚，無禮之處，父親見諒。”

    公羊輝看著公羊辰雙眼紅腫，便知道其言不假，定是悲傷過度，又見其行動如此艱難，早上被請來這吹涼風的不悅也散了幾分。

    “罷了，你我父子，不必見外，坐吧！”

    公羊辰慢慢挪到一邊，並未坐下，他揭開茶盞，親自為公羊輝倒了一盞茶，雙手遞過去，“父親，請用茶！”

    公羊輝心中一顫，竟然有片刻的感動，又有一種他也無法分辨的開心，不知是兒子尊敬他令他心喜，還是一直不可一世的兒子對他低頭，令他有了終於翻身的喜悅，不管是什，總之，他此時心情不錯。

    公羊輝接過茶盞，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微微點了點頭，誇了一句，“茶不錯！”

    公羊辰慢慢坐下，對秋菊揮了揮手，讓她去忙，秋菊退下，茶桌兩旁父子二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誰都沒動桌上的點心，誰也沒有開口話，他們都享受著此刻難得的融洽和平靜。

    公羊長耕站在公羊輝身後，眼望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

    “父親，這些年母親可曾入夢？”

    公羊輝臉上一陣不自然，含糊道：“為父不太記得了，應該有吧！”

    公羊辰笑了笑，追憶道：“記得母親沒離世前，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父親教我識字，教我練劍，母親煮茶調羹，兒如今回想起來，都感到幸福，父親可還記得？”

    公羊輝一陣失神，記憶深處已經模糊的情景慢慢清晰起來，他臉上多了一絲溫柔，“記得，怎能忘記，你母親煮的茶，如今還能回味。”

    “父親，你可知母親昨夜給兒托了什夢？”

    “是什夢？給為父聽聽。”

    “嗯，母親讓兒好好活著，無論如何，要好好活著，兒也答應了，而且不是第一次答應，母親去世前，兒已經答應過一次，您兒還能好好活著嗎？”

    公羊輝心中咯一聲，他臉色微變，雙目微合，掩去了其中他自己都不會承認的愧疚和不安。

    “父親，為何不話？”

    公羊輝嘴張了張，卻依舊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