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川還是躺在床上，青鴉仍舊坐在桌旁，手托著下巴望向窗外，已是深夜醜時，二人都無睡意。

    青鴉忽道：“你說那個見鬼的傷心客到底是什來頭。”

    巴川閉著眼道：“你在這盤踞幾十年尚且不知道，我一個剛來不過幾個月的外鄉人怎可能知道，也許根本不是人也未可知。”

    青鴉道：“你是說我們一直在跟一個鬼打交道了。”

    巴川道：“有什問題嗎？”

    青鴉道：“沒有。”

    巴川道：“既然沒有就好好睡一覺，然後養足精神等著看你們西門教主成功飛升九天之上當個大羅神仙，指不定念你和他師徒一場，還能提攜你當個土地山神。”

    青鴉道：“你是在說你相信他能拿到五行訣。”

    巴川道：“不相信。”

    青鴉道：“為什？”

    巴川道：“因為我沒有見過龐連通。”

    青鴉道：“我也沒有。”

    巴川道：“你覺得一把刀，拔出來可怕還是在鞘中可怕。”

    青鴉道：“那就得看是什刀，是誰的刀了。”

    巴川道：“比如龐連通呢。”

    青鴉道：“龐連通的勢力在關外一年強如一年，發展迅速，但，無論是我還是我認識的人，都沒有見過龐連通。”

    巴川道：“難道黑蟻也沒有見過？”

    青鴉道：“他們所有人都稱沒有見過，龐連通從不露麵，聽說隻在一個各處都堅如鐵壁的密室藏著，隻留著幾個小口用來發號施令，可是這樣的地方有很多處，至於龐連通會在哪，沒有人能夠確切知道。”

    巴川道：“你為什不早說？”

    青鴉道：“因為你沒有問。”

    巴川道：“這樣說來，倒是個神秘至極的人物。”

    青鴉道：“神秘還尚在其次，關鍵是小花嫁過去之後也杳無音信，我們隻能相信她是活著的。”

    巴川道：“小花嫁過去多久了？”

    青鴉道：“二十年。”

    巴川道：“二十年，足夠發生很多事了，那西門雞鳴和龐連通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還有西門小花怎會嫁給龐連通的？”

    青鴉道：“你已經知道，龐連通和教主年輕時私交甚篤，結拜為兄弟，而龐連通，據那個瘋婆子說，年輕時候儀表堂堂，頗為英俊，在這大漠上曾橫刀立馬與關山十三鬼大戰一夜，隻為了救下一個村的村民，而恰恰西門小花也在這村，因此結緣。”

    巴川皺眉道：“關山十三鬼？難道真的有這樣十三個人？我還是曾在六扇門的卷宗看過這個名字，據說這十三人彪悍無比，橫行大漠，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隻不過這十三人行蹤飄忽，往往作惡後立刻逃遁，無跡可尋。”

    青鴉道：“那會兒我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並不太清楚當時的情況，至於教主和龐連通的淵源也僅此一點，其後也從未聽誰提起過。”

    巴川道：“我在想，如果他兩之間的恩怨真如大小姐所說，那龐連通直接將五行訣毀去豈不一了百了，既斷了你們教主那異想天開的念想，也不用繼續對敵，正好一舉兩得。”

    青鴉一愣，隨即拍著大腿道：“你他媽的說的有道理啊！那他為什不這做呢？”

    巴川漫不經心道：“也許，龐連通這個老烏龜殼子也想成仙呢。”

    青鴉悚然一驚道：“你難道懷疑龐連通也信了那見鬼的傳說？”

    巴川道：“算不上，我隻是覺得，二十年，足夠發生很多變化，不論是人，還是世道，沒有什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青鴉道：“那看來把驚雷交給教主還不算是壞事。”

    巴川道：“你怎知道把驚雷交給龐連通就一定是壞事呢？如果把驚雷交給他，他去遭雷劈就好了，你們教主不同樣能得救。”

    青鴉道：“這樣的事情，按道理說那瘋婆子不會想不到。”

    巴川道：“這樣的事情，按道理說，你也不會想不到。”

    青鴉道：“那是因為我從來就不相信那五行訣能讓人升天是真的，而且更沒有想過龐連通會練五行訣。”

    巴川道：“相不相信是一碼事，有沒有可能是另一碼事。”

    青鴉道：“看來這就是六扇門的查案習慣。”

    巴川道：“人心之複雜難以窺盡，虛偽狡詐更是江湖常態，所以隻能拋開情感和信任，去考慮所有可能，哪怕從心覺得很荒唐，畢竟，一件事隻要有發生的可能，無論多荒唐，都有可能成為事實。”

    青鴉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龐連通應該不惜代價也要把驚雷拿到手才對。”

    巴川道：“所以說，這隻是一種可能。”

    青鴉陷入短暫的沉默，無疑他被巴川這番話所震顫，二十年的時間，確實已經足夠讓很多人、很多事發生很多的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