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齡問這話的時候，雙目眨也不眨地盯著對麵的聶雍和。

    可惜，聶雍和的神色平靜得仿佛一汪深潭，不管潭下如何暗流洶湧，水麵卻是一片清風雲淡的寧靜，甚至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鬱齡長這大，還沒有見過聶雍和為什事情失態過，他身體不好，忌大悲大喜，總是不急不緩，以削瘦脆弱的身軀，為家人撐起一個安然無垢的世界。

    很多事，隻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仿佛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東西可以難倒他。

    如同五歲那年，他去江家將她接到聶家時，麵對江老爺子的咄咄逼人，他從容而鎮定，胸有成竹，不急不緩地開口，最終成功地將她從江家帶走，將她養在身邊，甚至發現她能眼觀陰陽後，並沒有絲毫驚訝，親自去求了很多僻邪之物保佑她平平安安成長。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讓人看不透的，也讓人害怕的。

    可她卻很親近她，他在她的生命中，擔任的是另一個父親般的存在。

    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長輩。

    聶雍和突然笑了下，不答反問，“為什突然問這個？”

    鬱齡抿著嘴，因為是冬，嘴唇幹躁，出門前塗了唇蜜，唇色的加持使得她整張臉看起來明麗不少，神色卻透著幾分幽靜。

    “上個月，我看到譙笪哥了，不過隻有一個背影，可是我知道那是他。”鬱齡，看著聶雍和，“我的記憶一向很好，你知道的。”

    她的記憶從就很好，隻要她想記住的人或事，不管歲月如何變遷，從不曾忘記。

    因為記憶力好的緣故，就算她從懶散，不思進取，卻從來都不需要為學業之類的擔心，學什也又快又好。

    聶雍和垂眸，上個月鬱齡忙著拍戲，並沒有出國，所以她的意思，是養子回國了。

    但他們夫妻倆卻沒有收到養子聶譙笪消息，並不知道他回國了。

    聶譙笪是安茹和聶雍和收養的孩子，在他在高中畢業後，就直接出國，至今已經有十年左右時間。這十年時間，起初聶譙笪回來過幾次探望養父母，後來漸漸地就不回來了，大概因為距離太遠，學業太重，工作太忙，他極少再和家人聯絡，以至於這個家談論他時越來越少，最後索性不再他。

    鬱齡這幾年也不太和人提聶譙笪，原因便是如此。

    她看過安姨因為聶譙笪的疏遠而傷心過，然後漸漸地她沒再提他了，似是對養子看開了。可卻從來不知道姨父對於這位養子是怎想的，他對於養子出國一事，反應平淡，後來疏遠養父母的行為，依然很平淡。

    沒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作為一個身體不好的男人，他們希望他好好休養身體，別讓太多的煩心事打擾他，以至於他不養子的事情，大家也不問。

    “你在哪遇到他？”聶雍和問。

    這牽扯到很多內情以及異聞組的任務，鬱齡忍不住看向奚辭。

    奚辭握著她的手，朝聶雍和笑了下，笑容蘊著妖類的妖冶，將遇到聶譙笪的地點了，“當時我和鬱齡正在獵殺僵屍，恰好看到他，不過他很快就消失了，看起來並不想見我們。”

    上次屍魂蟲的事情，牽扯出了西北一座新發現的古墓和千年僵屍王，這事聶雍和是知道的。聽到僵屍從古墓出來，並且擴散到東部地區，聶雍和神色終於有些驚訝，似是沒想到這次的僵屍患會這嚴重。

    他思索了下，看向鬱齡，道：“那晚你遇到的人，應該是譙笪了。”

    聽到他這幹脆地承認，鬱齡饒是有心理準備，也忍不住愣了下，然後慢慢地低下頭。

    她現在依然感覺到難過，難過得想哭。

    聶雍和看著她，自然知道她現在有多難過，抬頭就發現對麵的妖變得冰冷的神色，那雙詭異的紫眸是不掩飾的冷凜殺機，不善地盯著自己，仿佛他敢再做出教她傷心的事情，下一刻他就會對他動手。

    絲毫不掩飾屬於妖的冰冷殺意。

    “對不起。”聶雍和道，他的神色依然很平和，“我收養譙笪……是因為他是我的親侄子。”

    鬱齡抬頭，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聶譙笪是姨父的親侄子？不是孤兒？

    見她驚訝的樣子，聶雍和微笑道：“其實我並不是聶家的孩子，我是聶家撿來的。”

    聶雍和的父母是典型的鄉下人，夫妻倆一共孕育了五女兩子，在那個年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當時國家提倡人多力量大，鄉下地方有個非常奇怪的象現，越是貧窮越是生得多。

    聶雍和是聶家最的孩子，聽出生時早產，生不足，因為家窮，得不到好的照顧和調養，就這病歪歪地長大。直到他出人投地後，有了錢改善生活，但這身體依然是這樣，沒有什起色，這些年來，大家仿佛也已經習慣了。

    這是鬱齡從很久以前就從長輩那所知道的、關於聶雍和的身世，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卻沒想到，原來聶雍和竟然是聶家撿來的。

    連奚辭都有些驚訝。

    聶雍和看起來對這種事情並沒有太過難受，笑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我也是偶然一次偷聽到我爸媽話時，才知道原來我不是聶家的孩子。”

    其實，這件事情起來也挺狗血的。

    當年，聶母懷孕七個月時不心摔了一跤，孩子生下來時非常虛弱，養了三還是沒氣了。恰好聶父去鎮買藥回來，在村口處撿到了被人扔在那的聶雍和，就將他抱回來，頂替了死去的孩子。

    這事隻有聶父聶母知道，大家都以為聶雍和就是聶母早產的那個孩子，因為他生不足，身體病歪歪的，以至於也沒人懷疑他不是聶家的孩子。

    至於聶雍和與聶家那些純樸的哥哥姐姐們並不相像的俊美容貌，眾人也沒懷疑。因為聶家祖上曾經是地主，聶父的奶奶還是民國時期的千金姐，據長得非常漂亮，大家認為聶雍和這是祖上的遺傳。

    到這，聶雍和忍不住喉嚨癢，咳嗽了一聲，用有些沙啞的聲音繼續道：“我爸媽對我很好，他們是很善良的鄉下人，一輩子住在鄉下地方，沒見過什世麵，明知道我不是聶家的孩子，仍是將我當自己的親身孩子一樣。不過我可能是個生反骨的人，知道真相後，仍是想知道，為什當初我的親生父母要將我丟掉，所以這些年，我也曾經去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