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發現玉妹變得越來越沉默了，她很少開懷大笑，開心的時候也隻是偶爾在嘴角浮現一絲絲的淺笑。當孩子們講些學校的好事或是他們生活中的笑話給玉妹聽的時候，那是玉妹最最開心的時刻，她會眯起雙眼靜靜地聆聽，然後微微地卷起嘴角笑一笑。孩子們的眼玉妹是全世界最溫柔善良的媽媽，她從不大聲話，從不會吼他們，更不要打罵他們了，有什要求了，要些零用錢或者買個文具看個電影之類，孩子們總會纏著玉妹要，如果開始不肯，孩子們隻要堅持個三五次，玉妹總會妥協。

    作為五個孩子的媽媽，玉妹非常忙碌，在圓英後麵她又生了兒子康民和女兒雲英。家有永遠做不完的家務活，剛煮完飯就要洗衣服，剛洗完衣服就要拖地板，剛拖完地板就要燙衣服。每周而複始、單調重複，她希望自己忙碌，忙碌就可以少想心事。她逼迫自己忘記數年前的那一幕，忘了曾經見過的那個人。這些年她和華瑞風真的就心照不宣的當什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如常生活，誰都不提誰都很心地避開，可是提可以不提，想卻不能不想。尤其是每周總有那一兩，華瑞風在早上離家時對她：“今晚輪到我值班，不回來了，你們自己心，記得鎖門。”聽起來一如一位負責的好丈夫和好父親。可是玉妹心明鏡似的，他又去那了，自己的丈夫有兩個家。

    這些內心深處的話她能跟誰呢？孩子們還，都不是合適的傾述對象，老家的父母兄弟姐妹們都離得遠，見個麵都不易，更何況聽聽她的心聲。所以玉妹最好的朋友是隔壁鄰居王家姆媽，王家姆媽的丈夫在四九年隨著***去了台灣，丟下他們孤兒寡母，王家姆媽靠著做學老師的微薄薪水，一人帶著四個孩子艱苦度日，因此到自己的丈夫王家姆媽可是切齒的仇恨。“這個死鬼怎就這狠心，招呼不打一個，錢不留一點，就這一拍屁股走人了，留給我這一堆孩子，還好還有一間房子落落腳。”王家姆媽咬牙切齒地。兩個同病相憐的苦命女人有不完的體己話，訴不完的女人苦。“你們家華先生總算還有點良心，對你和孩子們還是好的，幾個孩子他也花了錢栽培的。比我們家那個死鬼好多了，我們家那個死鬼不定是帶著老婆一走了之的。”玉妹從不知道王家先生的真實姓名，王家姆媽一直以“死鬼”稱呼其丈夫。玉妹聽後忍不住歎氣，玉妹是越來越愛歎氣了，這習慣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顯得老氣。“哎呀，你看我好，我看你好。我要是讀過點書，能像你一樣出去做個老師或者抄抄寫寫的工作，也不至於被她欺負成這樣。”玉妹又是一聲歎息。“玉妹啊，你別，共產黨來了，現在毛主席當家，我最最擁護他老人家的地方就是男人不能討老婆了，你們家華先生要是再晚生幾年，放在現在肯定是不敢的。”王家姆媽嘴絮絮叨叨，可是這隨口一的話在玉妹心激起了千層浪。

    那晚玉妹失眠了，雖然失眠對她來是家常便飯，但是整夜一分鍾都沒睡著，滿腦子各種想法激烈地打著群架的狀況並不是太多。她想去居委會揭發施紅紅，揭發她是別人的老婆，這個時代已經是一夫一妻製了，是鄙視老婆的。她曾親眼看見有個穿旗袍的女人被一群孩子圍著，孩子們往她身上丟臭雞蛋、爛蘋果、爛菜葉，女人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破鞋，孩子們邊扔東西邊嬉笑怒罵個不停，用盡他們並不了解的，成人世界的最肮髒的詞匯。當時玉妹差一點把那女人當成施紅紅，隨即她心立刻產生一種酣暢的快感，但後來仔細一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