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多, 我保證會聽話的。”貝莉兒信誓旦旦地。    “嗯。”    “瑪多, 我保證會乖乖保暖不生病的。”貝莉兒滿懷堅定地。    “嗯。”    “瑪多, 我保證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貝莉兒……委屈巴巴地。    “嗯。”    她得到的還是隻有這樣千篇一律的回答，簡單到讓人類好害怕。貝莉兒走在路上, 一會一會兒回頭心翼翼的看瑪利多諾多爾。龍漂亮的臉上沒有表情，貝莉兒也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嗯，姑且認為是聽進去了_(:」∠)_但她還是忍不住問：    “……瑪多, 你相信嗎？”    “不相信。”瑪利多諾多爾冷漠無情地。    哇, 貝莉兒簡直要哭出來, 可是自己造下的苦果也隻能自己吞。難道要怒斥又暖又萌又好心的龍他辦錯事嗎？告訴他其實人類並沒有這脆弱，一受傷一受凍就會死掉？可他得也沒錯啊！雖然幾率, 感冒確實有可能會死人啊！貝莉兒以為自己哭著撲過去給瑪利多諾多爾一個抱妹殺就沒問題了，然而事實證明對龍謊遺毒無窮。她的保證和誓言可信度突然就跌到了最低點。看起來瑪利多諾多爾還在生她的氣, 他的情緒突然有點低落, 她也不清, 就是覺得有哪不對勁, 龍沉默了很多。    貝莉兒覺得很對不起瑪利多諾多爾，他並沒有做錯什, 他一直都在用他笨拙的對人類的理解來照顧她。要怪也隻能怪她第一次生病的時候那巧合，被狼咬過, 又受了凍——那時她嚇壞他了, 她能想到, 他又不懂得人類到底是什樣的, 因此也隻能用那有限的經驗套在她身上。當然是她辜負了他真誠的心意，罪大惡極，罪不可赦，欺負了真純潔的龍閃亮的心靈，還沒心沒肺地妄想繼續欺負下去。    貝莉兒隻好使勁想什辦法能緩和龍的沉默，最後她決定帶他出來冰釣。不是曾經過冬的冰山魚片嗎？貝莉兒原本想等再冷一點，冰再堅硬一點，現在也沒辦法啦，提前就提前，隻希望冰夠厚不會掉下去。她準備了桶、爐子、魚竿和刀，勸瑪利多諾多爾和她一起出來玩。    “不會冷哦！”她給他展示自己的外出服：“你看，我披三塊皮出去，一定暖得不得了！”龍警惕地看著她：“不行。”堆過雪人後貝莉兒不可避免的吸了一晚上鼻涕，還有第二她爬起來的時候全身酸痛，差點就動不了。很明顯這兩個表現讓她在龍那的分數更低了，他根本就不相信她能對抗冬，她脆弱得出門一陣寒風就能把她刮死。瑪利多諾多爾力氣那大，要是他鐵了心不讓她出去嗨，那她也沒辦法。貝莉兒再接再厲：“還記得我們去湖邊時候給你過的冰山生魚片嗎？我們去釣魚呀！”龍更警惕了：“你要去冰上？”    冰看起來當然比雪更冷。對瑪利多諾多爾來，這其間的溫度並沒有很大的差別，因此他隻能用直覺和眼睛判斷這些對人類有沒有害。既然巨龍已經決定了要保護人類，她再會撒謊也好，瑪利多諾多爾再不高興也會到做到。    他真不明白，為什人類明知這會送掉她的命，她還是滿麵笑容地往雪堆中闖呢？這和麵對敵人要不畏而上是不一樣的，這非常愚蠢，又滑稽、讓人發笑。瑪利多諾多爾聽過有人類在冬凍死，這朵生長在深穀的花對生命沒有一點敬畏。    瑪利多諾多爾不知道自己在為什生氣，有時候他生她的氣，氣她撒謊，有時候他生自己的氣，氣他竟會聽信她的謊言。他突然開始懷疑她過的每一句話，到底哪一句可信？她過他很好，她過他漂亮，她過她想和他交朋友，他親眼見過的她為他做過的那多事……    這些，都不能相信嗎？    龍沉默地看著人類，她不知道他在想什，她那的腦瓜子一望即明，她在想著怎樣才能服他。然而瑪利多諾多爾也不知道這個樣子能不能相信。語言和心，到底為什能夠不同？最後貝莉兒找到了又一個服的理由。她故作神秘，悄咪咪地湊到他耳朵邊，呼出的氣吹動他的發絲。瑪利多諾多爾看到自己的頭發垂到麵前，曾經那樣美麗的、光澤的、為之自豪的銀色，如今染上了醜惡的黑。    後來他沒有再照過鏡子了，這個屈辱的、被擊碎了尊嚴的模樣，他沒有再看過。而她過他漂亮。那一瞬間他想，能相信嗎？    貝莉兒聲：“就我們兩個去，不帶黃，好不好？”    瑪利多諾多爾確實不喜歡那隻討厭的吱吱，他看著人類的眼睛，他一直喜歡看著她的眼睛，這樣他可以確認她有無謊。人類總是大方地直視他，迎著他的視線，讓他望進那雙水晶一樣的黑褐瞳仁。瑪利多諾多爾曾經喜歡這樣看著，但是就是這時候他也在想，這雙眼睛能夠相信嗎？    他覺得很難過，他不知道自己怎了，他想相信她，又無法勸自己相信她。他想保護她，他願意將她扣在自己的爪心，願意容忍她騎在自己頭上帶著她在空飛……如果她覺得他不漂亮呢？如果她覺得自己醜陋又惡心，隻是為了自己的性命才對他虛與委蛇，討好和逢迎他……如果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但他要自己忍住，他答應過會保護她，他永遠都會保護她，就算她對他撒謊。龍低聲問：“莉莉，你為什這想出去呢？”    他那樣子看起來莫名的委屈，貝莉兒真的很心疼了：“瑪多，我真的想讓你高興。”她很認真很認真地：“我知道自己做錯啦，我想跟你隻要做好保護措施冬是不會殺死我的，你放心好不好？”她一邊一邊對他張開雙臂：“你再跟我出去玩一次好嗎？我保證我會乖，不讓你擔心，我做給你看啊？喏，你喜歡抱抱是不是？抱抱一下好嗎？”    龍沒有應聲，過了一會兒他問：“莉莉？”    “什？”她還張著胳膊等，他問：“你覺得我漂亮嗎？”    漂亮是什意思？原諒貝莉兒沒反應過來這外飛來的問題。出去玩和漂亮有關係嗎？但她就愣了那一下，空氣中突然有什不對勁的繃緊了，龍低下了頭，她猛地發現自己停太久了：“漂亮啊！當然漂亮！”她趕緊：“你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    完了。貝莉兒給瑪利多諾多爾一個用力的抱抱的時候想，沒有鼻涕和眼淚，脖子蹭在他的脖子上。龍側著頭跟她擦了擦皮膚。微涼與溫熱的肌膚相觸，混雜著柔軟的發絲，如此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溫馨又感動的氛圍，貝莉兒覺得都快把自己哭了。她想：完蛋了。    果然，路上她問了，龍還是斬釘截鐵地表示不相信她。哇qaq信任危機如此沉重壓迫在心靈，別攔她她真的要去廁所哭一哭。    最後他們走到了湖邊。繞過一個彎，視線豁然開朗。貝莉兒蒙在皮毛的頭發出一聲傻乎乎的：“哇——”湖水當然已經凍成了冰，細雪還在下，不停歇的雪沫，又濕又冷的溫度很容易讓人忽略，因為眼前望去一望無際的，冰與藍色的湖麵。    和純白鬆軟的雪地與黑白無聲的雪林都不同，人在湖岸邊會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渺。遠處雲霧繚繞的是山嶺，空中低垂的雲是灰與澄藍。水平麵是靜止的，是鏡子，是折射的光芒，是壯闊而悠遠的穹，從上倒映到地下，水晶般的世界。遠處是看不見盡頭的，隻有長長的雲，在青色的畫卷，浮響輕盈的靈魂的歌。    “瑪多。”貝莉兒屏著呼吸，有那一瞬間她會被這美麗震撼到鼻酸。她：“我覺得我不敢在上麵動刀釣魚，你呢？你覺得這樣算我話不算話嗎？或者我們回味兩，過兩再來，你覺得算嗎？”    這太美了，她舍不得破壞這世界。    瑪利多諾多爾沉默地後退了兩步，人類是懂得欣賞美的，美麗的、純潔的、無暇的雪色與銀色。而他不想……不想在她麵前，再暴露自己的模樣，他輕輕的捂住自己的嘴，他突然忍耐不住，血液在翻湧，有一種衝動突然驅使著他，他不明白，他想逃跑，如果她看過來，如果她看過來……    貝莉兒沒有看向他，她的視線被湖邊的樹吸引了。湖邊有極高的樹，渾厚地伸出枝條，葉子都落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枝頭，結滿晶瑩的冰花。    那是雪雕成的樹梢，一片連這一片，一層覆蓋一層，像是雪色的煙花在綻放的一瞬間凝固了，朦朧地籠罩了冰霧，她從未有這個意識，樹是活著的，在冰的世界無言地呼吸。她不知不覺地湊近樹，從樹幹撫摸上枝頭，樹梢觸摸上去是冰冷的水，瑪利多諾多爾本能地：“莉莉……”他想讓她不要去觸碰，又突然想著，她不會死。即使這樣觸碰了冰雪他也不用擔心她會死，她過的……他有些無所適從，又混亂地同時恨著自己和人類。    貝莉兒回過頭來笑著：“瑪多？你看！我在麵看見一個雪精靈誒！”    瑪利多諾多爾能看見人類黑褐色的瞳仁，她笑起來，灰色的羊毛，粉嫩的脖子，還有黑色的柔軟的頭發，長的籠罩在衣服，短的碎發帶著一些水汽沾在她的額頭上。他望進她的眼睛，看見自己的模樣，銀色的、黑色的、混雜起來，銀龍染了毒素，在這個冰雪凝結成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而肮髒而屈辱。    瑪利多諾多爾的瞳孔劇縮。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那股無來由的憎恨。有一瞬間，他想把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