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謙貴人眉目流盼，燈芯被夜晚的風吹皺了，光線也不穩了起來。

    她合上詩經，站在窗前，擔憂的撫摸著心口，詩經的旁邊，放著整整一厚摞的手抄版佛經，一字一句，蠅頭楷抄寫的無比虔誠。

    侍女看在眼，疼在心，自從陛下出了事，這被控製起來，她的主就沒有笑過，每不是抄佛經就是拜佛燒香，都是祈禱穆帝能安然無恙。

    是的，整個宮殿，沒有人比她更執拗，就連文武大臣都垂淚告訴她，皇帝已經駕崩，希望她能保存自己的生命，不要和皇後一樣，做無謂的犧牲了。

    即便如此，她仍舊不信，送走了來人，依舊虔誠。

    他沒有死，怎可能就這死了呢。

    “主，時候不早了。”侍女走過來攙扶她，“你夜夜睡不安穩，早上起來的時候，奴婢為你盤發發現你的頭發都落了不少，這是何必呢？”

    她壓低了聲音，向前一步，扶著她的手腕站起身，“奴婢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生前對主也不過爾爾，放您一個人再這蒹葭行宮，從來不醉酒，便不來相見，既然生前並無寵愛，您現在這是……何必呢？”

    啪……

    謙貴人的性格，在這後宮之中最是柔和不過，如今竟然動手打下人，被扇了耳光的侍女不敢頂嘴，也知道自己錯了話，立即跪下認錯。

    “主……”

    “平日，你什做什，哪怕是錯了，做錯了，我都不會怪你。”她的手指捏著手絹，眼淚在眼眶打著轉兒，“但是你怎可以這陛下呢？我多想和皇後娘娘一樣，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但是最近總是有人在夢暗示我，陛下沒有死，他沒有！”

    “哈哈哈。”

    是誰？

    因為回頭的力度過猛，耳墜子抽打在臉頰上有些微的刺痛，“原來是五王，請五王爺安。”她福了福身子，雖是請安，語氣卻沒有絲毫的熱情。

    “五王？”徐懷念玩味的念著這個稱謂，笑意更濃，“也好，這個稱呼馬上就聽不到了，如今多聽美人喚兩句，今後改口起來，新鮮感更強。”

    一口一個美人，叫的如此輕浮不尊重，謙貴人的臉上不好看了，她本來就對這個看似無害，實則腹黑的人沒有好感，“夜色已深，男女有別，何況這是深宮禁苑，王爺現在應該回到自己的府邸，不應該在妾身這，停留太久。”

    “正是因為夜色已深……”他的人看見他的揮手，會意的退去，順便還將謙貴人宮中的人遣散，“這美的月亮，這美的夜晚，走了豈不是辜負了美人，也辜負了這月色。”

    “你……你要幹什！”謙貴人連連後退，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拿出宮妃的尊嚴，“你莫要放肆，本宮好歹是陛下的人，你怎敢……”

    陛下？陛下？

    怎現在這個情勢，還有人不認可他，不服他。

    不是應該所有的人都對他高呼萬歲，然後他再假意謙虛嗎？不是應該都對她投懷送抱，而他來者不拒嗎。

    “貴人，還真是夫妻情深啊。”他雙拳緊握，“隻可惜，是你的一廂情願吧？我聽穆帝隻喜歡懷帝的皇後，因為這份不合時宜的感情，還在當時掀起了軒然大波，而主，你，不會不知道他為什將你放在這蒹葭宮中吧？”

    當年這可是韓靈筠住的地方。

    “你……”

    想要張口辯駁，也想要厲聲斥，他是胡，這是無稽之談。

    但是她連自己都服不了，因為穆曾經在登基後的第一，就對她坦誠相待過，此生隻會有一個皇後，和一個她，但是，他在酒醉之後過，因為她的眉眼，和前朝皇後太像了。

    今生今世不能覬覦的女人，化作了她的精神寄托，她注定隻能當一個看起來風光無限的貴人，實際上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被畫地為牢，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但是，她是真心的喜歡穆帝的啊。從就喜歡，就像前朝的木貴妃，即便不受寵，也願意一輩子住在這個謊言編製的牢籠。

    後來她想明白了，想通了，替身有什不好，之前她無比的嫌棄自己的眉眼，為什要和韓靈筠相似，但是現在她卻有些感恩，起碼她有這個相像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