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那年春天的一個夜晚,她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冷宮外的世界。於是第一次翻出了冷宮那高高的院牆,找了一套宮女的衣裳,去了一個傳言鬧鬼的僻靜園子。
那原本該是一處精致的所在,因為鬧鬼的傳聞而荒廢,不過,對於待在冷宮那種破敗之處已長達八年的她來說,這如同仙境。
園子清湖碧水,林木成蔭,石階層層往上是八角長亭,周圍樹木圍繞,看不太清全亭之景。
她見四周無人,異常安靜,便在亭子對岸的草地上坐了,抱著雙膝,背靠著樹,目光望著倒映在湖水中的彎月。她想月亮也是寂寞的吧就像她一樣,每日每夜隻有孤影相伴。
她愛上了這個地方,每晚夜深人靜便會過來,等到即將天明時又離去,就像遊蕩在暗夜的孤魂,見不得陽光。
突然有一天,她心血來潮,飛渡湖麵,練習輕功。接近對岸的時候,忽聞不遠處一陣輕微的咳嗽聲響起,心中大驚,這何時來了人她竟不知
凝聚的內力一散,她跌入了湖中。
雖然從前懂水性,但十幾年不曾遊泳,已然生疏,加上這季節的水很涼,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冒出了水麵。摸了把臉,一抬眼便看到了不遠處那亭中披著滿身月華的少年。
他望著落湯雞一般的她,低低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溫和,帶了一股子儒雅之氣,她卻忘記了擔憂,心中生了薄怒。
挑眉望著他,她在水待著一動不動。
他出了亭子,步下石階,朝她走過來。每一步,每一個動作,不慌不忙,優雅至極,顯然是有著良好的修養和素質。他站到離她不遠的岸邊,她才看清楚他的臉,眉如遠山,目若星子,麵龐清俊溫和,氣質儒雅高貴,身材頎長,稍微有點瘦。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男子,不,應該說是很久沒見過一個像樣的人,更何況是如他這般俊美儒雅讓人不設防的男子,她不禁愣了一愣。
“你還不上來水不涼嗎小心凍壞了身子。”他微微笑著,朝她伸出手。他手指修長,手上肌膚蒼白。
他略帶關懷的清雅聲音,令她那堵上心頭的鬱鬱之氣陡然散盡。她望著他伸來的手,怔怔發呆。八年了,第一次有人將她當成是一個人來看,第一次有人關心她的身子,盡管那也許隻是隨口的一句,或者隻是他習慣性的對於別人的關懷,無關於對象是誰。可她仍然止不住的心酸。
她知道這個少年的身份不簡單,也知道她與他之間的距離相差了十萬八千,所以,她微微轉過頭,避開他的手,自己爬上了岸,然後,在他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就那離開了,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她突然害怕心會生出溫暖的感覺,害怕一旦生了憧憬,以後會不習慣冰冷和孤寂。而這個男子,她與他之間的牽絆,就在這一日注定了。
第二日,她忍不住又去了,沒有往亭子那邊看,但卻清楚的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她開始懷疑在之前的那些日子,他也都在,隻是她不知道罷了。
他們就這樣默默陪伴著對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寂靜的夜晚,她想,他也是孤獨的,否則,他不會和她一樣,喜歡這樣一個荒廢的園子,隻是,他的孤獨和寂寞,掩藏的比她還要深。
她慢慢習慣了有那一雙眼睛注視著她,讓她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存在於這個世界。習慣了有一個人那樣靜靜的陪著,哪怕他們各自孤獨著。直到有一天,她再去的時候,不見了他的身影,心中不覺有些失落,才發現自己那顆沉寂的心竟然對一個一無所知的陌生男子產生了依賴,她心中一驚,莫非是冷宮太冷,還是生命實在過於孤獨
她黯然的來到湖邊,忽然想練劍,便折了一枝柳條,徑自練起來。她不知道這劍譜從何而來,隻知道,她應該練好它,將來才有能力替父母報仇。當她練到第八式的時候,怎都覺得不對,心中便起了煩躁。忽有一隻手握住她的手,清雅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樣不對。”
她一愣,竟不知他何時到的她身旁。
他無事般的放開她,也折了一枝柳條,將她方才怎也練不對的招式輕鬆演練出來。她愣住。他卻已經停下動作,笑著問道“看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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