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那什, 方大人就是那個脾氣……”
從宮門口進來, 孫久頭上還冒冷汗呢, 心有餘悸地跟陸錦惜解釋。
“本來這些都不敢派他來守宮門, 誰想到今忽然出現,就是咱家也不明白這到底誰幹的。”
“不妨事, ”陸錦惜見他似乎有些緊張, 便安慰他似的一笑, “總歸他是大將軍的舊部,也沒怎為難我,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那就好,您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孫久鬆了一口氣,是很怕這件事兒牽連到自己。陸錦惜沒什反應, 他也就放下了心來。
進宮門後, 一眼就能看見前麵的太和殿了。
寬闊的廣場盡頭, 堅固地壘著兩層高台, 一條長長的階梯斜斜向上,通向高處的宮殿。
巍峨的太和殿, 皆蓋著金黃的琉璃瓦, 初陽的朝陽下, 熠熠生輝。
此時此刻,殿前已經安置了許多黑漆紅紋的食案, 整整齊齊地排成了四列, 中間留出了一條頗為寬闊的通道。
皇上的寶座, 更是高高設在了殿前的正中。
在寶座左右兩側,也設著幾張桌案,隻是這位置明顯很特別,該是為即將到來的使臣準備的。
但除了周圍伺候的宮人,陸錦惜既沒有看到皇帝,也沒有看到文武百官。
“這時候皇上還在麵呢,大人們都在上朝。”
孫久自然地解釋了一句,腳下卻引著陸錦惜朝右邊走。
“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位置在這邊,長公主還特意交代過,讓您不用擔心,她也在呢。”
“是嗎……”
永寧長公主,真是一如既往地關心這侄媳啊。
陸錦惜不置可否,隨著孫久一路往前走。也沒幾步路,便已經看見了前方的幾道人影。
這觀禮的位置,設在了太和殿前高台的側麵。
還沒走近,遠遠就能看見那太後與皇後華麗的儀仗了。穿著粉紅色宮裝的宮女高高舉著鳳翣,持著宮扇,規規矩矩地侍立在旁。
正當中坐著的女人,穿著一身華貴的宮裝,用色很深,顯出符合其年紀的沉穩。一張精心保養過的臉上,到底遮不住皺紋的痕跡。
大約是有五六十歲了。
五官也並不出挑,看得出其年輕時候,在後宮中的容貌也不很出眾。
這個,必定就是紀太後了。
定國夫人大紀氏的妹妹,當今皇帝蕭徹的生母,先帝時那個並不受寵的端妃娘娘。
在她左手旁的,便是當今皇後沈氏。
同樣是一身宮裝,她穿的顏色則是正紅,上麵用金線密密地繡著展翅的鳳凰與祥雲,不出的華麗。
隻不過……
這一位皇後娘娘,其實並不適合這一身衣裳。長相清秀有餘,端莊不足;神態溫婉有餘,魄力又缺。
人壓得住衣裳才會好看,壓不住的時候,就有一種難言的違和感。
陸錦惜看人,眼光還是很準的。
她是第一次見這一位沈皇後,但第一麵的感覺便很一般,甚至不很好。不似當初見永寧長公主,第一眼便覺出那一身的雍容,貴氣渾然成,自內而外地透出來。
現在永寧長公主就在紀太後右下方的位置坐著,帶著點懶意地倚著,唇邊還有幾分似有似無的笑。
雖沒那故作的端莊與威嚴,可潢貴胄之態已不言而喻。
比起身份上更高的紀太後和沈皇後,她仿佛才是這大夏最尊貴的女人。
而事實……
其實的確如此。
太後和皇後,都隻是依附於皇帝的存在。
但永寧長公主,卻是因為自己而尊貴。甚至可以,皇帝因她而得以存在。
陸錦惜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慨。
她款步走上前去,在宮人通稟過了一聲之後,便躬身拜伏下來:“臣婦拜見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長公主,給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長公主請安。”
“平身。”
紀太後上了年紀,聲音有些蒼老沙啞,兩鬢的頭發也已經有些發白,目光在陸錦惜身上掃了一圈,便淡淡叫她起來。
陸錦惜對這諸般禮數其實很是厭煩,紀太後叫起,她便謝了恩,自地上起來。
沈皇後在旁邊打量著她,隻覺得到底不愧是當初堪與衛儀並稱為“京城三大美人”的人。
膚如凝脂,明眸善睞,檀口朱唇,五官是一等一的精致;腰肢纖細,走起來有弱柳扶風之態,卻是一副極好的身段。
尤其是一身的氣度和神態……
竟沒了舊日進宮朝見的病氣和弱氣,多了點明豔,瞬間將整個人都點亮了。
一時之間,沈皇後怔了怔。
她自是知道這陸氏也是書香門第出身,更嫁給了大將軍薛況,身份是不低。可往日見著她,還覺得有一分安慰。
如今見著,卻叫人生出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心下的感覺,實在是有些複雜。
沈皇後看著她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微笑道:“夫人來得真早,這也才剛亮開呢。”
“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都到了,臣婦實是姍姍來遲……”
陸錦惜看似有些膽怯地低垂了頭,拿捏著話的口氣,也在根據沈皇後和紀太後的態度來揣度原身陸氏在宮中朝見時候的情況。
“並未來遲,這會兒皇上都還沒下朝呢,典禮也還要一會兒才開始。你坐下吧,咱們陪母後會兒話正好。”
沈皇後溫言著,擺了擺手示意旁邊宮人引陸錦惜入座。
場中設著的位置,也就剩下永寧長公主身邊的位置了。
很顯然,這就是給陸錦惜留的。
陸錦惜躬身再拜謝過,這才入了座,隻看了旁邊永寧長公主一眼。
桌案上放了些時鮮瓜果和點心蜜餞,永寧長公主正伸了手指在盤中撥弄,似乎察覺她看過來,便也回望了一眼。
然後,朝她一笑。
於是陸錦惜明白了,這是讓她安心呢。
到底是皇宮的宮宴,她雖然做過了一些功課,可行事還是得心。畢竟今是議和,而她的身份,頗有幾分敏感之處。
有個相熟的永寧長公主在,總能安心幾分。
這樣想著,她便將心定下,安靜地坐在旁邊,聽太後、皇後和長公主三人敘話。
的基本都是宮的事情。
什下半年的選秀應該準備著了,又容妃宮規矩不嚴鬧笑話,或是前陣子公主受了寒總咳嗽……
瑣瑣碎碎,林林總總。
陸錦惜聽著,倒是對宮中的情況有了點了解,隻是未免覺得有些過於無聊。
對宮這些事,她是真的半點興趣也不感。
從頭到尾,她都保持著平和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聽著,太後和皇後不問,她也就裝自己不存在,不插話。
直到一兩刻鍾過去,茶都喝了一盞,紀太後才忽然問了一句:“柔儀殿那邊怎樣了?你不去看看嗎?”
沈皇後神色一僵,似乎有些尷尬起來,隻回道:“兒臣來此處觀禮,柔儀殿命婦們的宴席,已交由賢妃打理。皇上信得過她,所以兒臣也沒過問。”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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