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並不假,這些年來,徐飛長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在胭脂心早已經是個狠厲無情的冷血殺手,可那個時候她一心倚靠,徐飛長又待她好極了,這一切就變得似乎沒有那般叫他覺得可怖了。
畢竟先人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哪朝天下不是建立在無數的人命之上的。
可如今回想起來,她卻是連當時那個自己都覺得可怕至極了。
“蘭紹他窩藏凶手,與其同罪,收押大理寺等候問審,你覺得可有不妥?”
胭脂還沒開口,徐飛長抬手用力的抓住她的下巴,強行將她麵目往上抬著,那股子勁瞧起來恨不得將自己給吃了。
“你瞧瞧現在,如果我並非心屬與你,隻怕是你早已經屍骨無存了,可到了現在,你可有見蘭紹的影蹤?”
兩個人太過熟悉了。說話都知道那根針往哪紮著最疼,徐飛長說完這一句,胭脂眼中的神色也忽然從柔和變得強硬起來。
徐飛長盡收於眼,忽然間咧嘴一笑,發髻間束著一根錦帶,從肩頭飄過來,逆著窗扇子透進來的光,那畫麵瞧上去,任誰也不會覺得他和一個殺人如麻,魔頭一般的人物有幹係。
幾聲輕笑,手上的力氣送了些,對麵的人依舊沉默,他便隻能是繼續自言自語:“我不瞞你,那日他來要你,我用了一個條件作交換,我說我要徐寅的人頭,可我派去的人都已經將徐寅給傷了,你知道他怎做的?”
他頓了頓,最後一句慢了下來:“他殺了我的人,救了徐寅。”
說了這久胭脂其實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今日的徐飛長確實與往日不盡相同。可這會兒這話一出,她總算才是明白了些這個中的緣由。
“你是因為這件事才抓他的吧,因為他壞了你的事,你才抓他的,對不對?”
雙唇開合著,胭脂從徐飛長已經鬆了的手掌間脫身,模樣卻是異常地冷淡。
徐飛長是不會因為自己去找蘭紹的麻煩的,這一點胭脂篤十分定,如果他想這樣做,打她與蘭紹成親之後的這些日子來,徐飛長他有的是機會。
在胭脂麵前,他動蘭紹,得有個明正言順的理由,或者,動蘭紹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不是我抓他的,是大理寺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跟我在這兒爭執,毫無意義。”
“可若是我要你去救他呢。”
今日徐飛長特地前來本就是心上有氣,到這兒來為了說上幾句蘭紹的壞話的。他自覺聰明,認為這一計胭脂怪不到自己身上,可卻也不想胭脂會說這一句話。
“救他?當日是誰來向我借兵說要蘭紹死的,如今怎了,怎突然間就裝起了好人來。你隻看他如今被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可怎不說他當日在我生辰時候想要我的命。”
九王爺像是突然間就瘋狂了一樣,從前就算出了再大的事情,他也絕不會有今日這般粗魯的言行。胭脂神色微妙,暗下歎氣,如今看來,她這半輩子跟過的兩個男人,一個不肯為了他赴湯蹈火,相較與她,更想為他父平了冤屈,一個為了得到她用盡了法子,給了她所有的溫情,可在他心,自己終究還是比不過那萬人之上至高的權利。
活了這久,她弄丟了不少東西,明叔,金纓,雲兒,可卻好似什都沒有得到過。
“王爺,你放過蘭紹,我答應你,你拿到了蘭紹的休書,我便下嫁與你。”
如今與她而言,似乎已經什都不重要了,不管在蘭紹的心她有多少的重量,如今在她心,滿滿當當裝著的都已經變成了蘭紹。
她已經沒有法子再去就蘭紹了,也沒有辦法去看接下來的日子,跟著徐飛長,或許是她能夠走的最好的一條路了。
如果徐飛長失敗了,她便陪他一起去死,如果他成功了,得到了那個最重要的東西以後,在他眼,便隻有自己了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蘭紹他都可以平安喜樂。
麵前的徐飛長被她這話驚得身子一顫,咽了一口唾沫,總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沒有挺清楚一般。
“你說什?”
他反語一問,臉上先是笑,隨即又是愁緒。
他等了胭脂那久,想盡了一切法子去將她留在身邊,可到底胭脂說了這句話,他卻並不開心。
胭脂猛地吸了一口氣,盡量平緩著情緒,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到底還是沒有流出來。
“你知道的,你真的殺了蘭紹的話,我與你更是不可能的。可現在我答應你,你放了他,好不好。”
她視線被淚水暈染得有些模糊,沒有瞧見那一刻徐飛長的表情,說出那一句話後忽然覺得心空落落的,下一刻隻覺得跟前一個影子緩緩挪移開來,緊跟著的就是闔上門的動靜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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