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看著眼前這張月無瑕的麵容，在心中一連暗示了自己三遍，“這是薛景熙”，方才道：“先前對你的評判啊，是我信口胡了。看你那一身傷疤，便知當真是名鐵血漢子，不是我口中遊戲花叢的紈。”

    薛景熙失笑，“一定得有著一身疤痕，才能不算是紈？”

    清歡吐了吐舌頭，“就算沒有傷疤，我也覺得，大將軍……不應該長得這白吧？”

    薛景熙自己的容貌，那也是十分的細皮嫩肉，渾不像在戰場上吃過苦的模樣。再加上他的長相，除那兩道劍眉增添數分英氣外，也是偏向於秀氣型的，實在容不得人不把他往風流公子上去聯想。當然，這是在未見他衣衫下的那身猙獰傷疤的前提下。

    薛景熙回想了一番，道：“也不是沒有黑過。七八年前我們在耶極渡的時候，當地有句俚語，大意就是，看得見的太陽不叫毒，躲在雲的太陽才是真毒。耶極渡那個地方，一個月至少二十五，都是這種躲在雲的毒日頭。當時我和我的兄弟們曬得，黑的時候站你麵前，你根本看不見人，隻能看見兩個眼白和牙齒浮在半空……”

    清歡被他得大笑起來。

    薛景熙笑道：“隻是後來隨軍北上，這些年又在星熠城中養得太好，才又慢慢白了回來。”

    清歡笑看著他，“我覺得你在軍中事的時候，比起那日遊船，對我‘人生賞心樂事一十六件’，要可愛許多。”

    “是？”薛景熙笑道，“原來是我一開始接近你的方式就不對。那現在這樣，是不是意味著，我還有機會？”

    清歡麵上笑容慢慢收起，神色亦逐漸認真起來，“薛景熙，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是你的那種意思……”清歡輕搖著頭道，“真的不可能了。”

    “為什？”

    “因為我的心，已經有人了。”清歡道，“但是，不是那你見到的人，而是……另外的人。”

    “是你那個青梅竹馬？”

    “算是……青梅竹馬吧。”

    “什叫算是？”

    “從一起長大，但是相看兩相厭，算？”

    “應該……算吧。”

    清歡有些苦惱地撐起腦袋，“所以啊。”

    薛景熙失笑了一下，仰頭望著房梁，“看來你的煩惱已經夠多，我果然是在添亂。不過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倒不妨跟我。第一我不認識你的竹馬，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出去。第二我到底癡長你幾歲，不定可以幫你排解下愁緒。第三，你就當是為我這老大不婚的，增長些經驗吧。”

    清歡沉默了一下，“其實也沒有什啦，隻是我的心裝了兩個人。你看，我就是這樣不好的一個人，這算不算就是，‘花心’？”

    “心裝兩個人？”薛景熙麵上也是一滯，“你是，你分不清，自己更喜歡誰？”

    清歡點頭，“所以有人跟我，讓我這段時間，跟他們兩個都不要再見麵了。”

    “很有道理。”薛景熙道，“那這段時間，你會更多的想起誰？”

    “更多的想起誰……”答案呼之欲出，但清歡就是不願意去承認。

    薛景熙察她麵色有異，問道：“怎了？”

    “你知道，我有一種很強烈的罪惡感。”清歡深吸了口氣，道，“從前，我一直喜歡吃包子，可是後來，我失憶了，就更喜歡吃饅頭了。然後現在呢，我又恢複記憶了，我覺得我應該繼續喜歡吃包子，可是、可是……”

    “可是饅頭的滋味你忘不了，包子的話……你也舍不得。”

    清歡把臉埋進手掌。

    “其實很簡單。”薛景熙道，“假設，你要孤身一人去一遙遠之所，隻許你選一人來陪著你，你會選誰？”

    “選誰，就代表喜歡誰？”

    “正是如此。”薛景熙道，“比如我，必然就會選你。”

    “……”清歡語塞一會，“我覺得你這法，根本就不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