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公公明言。”

    李瑁站起身來，朝我深深一禮，絕對的真誠，沒有半點作假。

    死太監顯然要比李瑁老道得多，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內容肯定要涉及到宮廷秘辛，李瑁話音剛落，他便臉色一沉，向那個茶師和幾名下人叱道：“沒長眼水的東西，還不趕緊下去。”

    茶師和幾個下人忙不迭地退出了客堂，那個端著托盤向我走來的下人也趕緊急走幾步，將托盤往我麵前的矮幾上一放，然後趕緊離開。

    現在，客堂就隻剩下了四個人——我，楊玉環，李瑁，死太監。

    死太監眼睛都不眨地看著我，沒有廢話，直奔主題，就兩個字，“吧。”

    口氣霸道，和影視劇那些屬於反麵人物的領導沒什不同，這讓我很是不爽。不過因為趕時間，我自動將那口氣過濾掉，不與他計較。

    假裝沉吟了一下，然後看了眼一臉專注的楊玉環，我這才開口，“關於貴妃娘娘相召前往溫泉宮的口諭，內中情由所涉頗深，還請壽王、壽王妃和家令為在下保守秘密。”

    李瑁毫不猶豫地點頭，“自當如此。”

    死太監一臉輕蔑，“無需你來教我，咱家自會守口如瓶。”

    猶豫了一下，楊玉環開口道：“宮使若信不過，我回避就是。”

    她要是回避了我還怎把人弄走？我趕緊道：“這倒不必，要是信不過王妃娘娘，在下就不會有方才所言。”

    像是對我給予的信任有些厭惡，楊玉環皺了一下眉，開口道：“吧，我聽著。”

    感受到楊玉環的這種情緒，我暗恨，“媽蛋，等爺把你弄出去了，定要叫你好看。”

    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成與不成就這一錘子的買賣。隱藏起心中的憤恨，我掃了三人一眼，然後把視線停在了李瑁臉上，“此事事關重大，出來之後，在下性命恐將不保，安全起見，在下得到城外躲上幾，若無變故再回來，還望王爺成全。”

    死太監這時開口，陰陰道：“來去，你還是信不過王爺，信不過王妃娘娘，信不過咱家。”

    已到這個時候，我當然不會和這死太監客氣，客氣都沒有了，哪還會對這死太監低三下四，“易地而處，家令是否信得過我？”

    以死太監那腦袋，豈會不知道我要承擔怎樣的風險，所以他沒有動怒，和李瑁交換了一下眼神，李瑁對死太監點了點頭，死太監突然揚聲，“來人——”

    一宦官出現在門口，向死太監躬禮問道：“家令有何吩咐？”

    死太監道：“去告訴方才出去之人，告訴他，宮使家突然有事，暫不能回宮，要在外麵呆上幾日。宮中來人讓此人帶回，貴妃娘娘那，咱家稍後自會言明。再有，命人準備一輛空置馬車，停在後門，再備兩套尋常衣物，咱家要馬上出城一趟。快去！”

    “遵家令吩咐。”

    宦官應承一聲，正要轉身，李瑁的聲音響了起來——“告訴賬房一聲，給宮來的公公和軍士每人多發兩貫賞錢。”

    “是，王爺。”宦官再應一聲，而後離去。

    不能不，死太監確實考慮得很充分，比我自己都還想得周到，難怪他會出任王府家令一職。

    我稱謝一聲，“在下謝過王爺，謝過家令。”

    “事。公公現在可以了？”李瑁一臉鎮定，可我看得出來，這種鎮定明顯是裝出來的。

    “王爺，時間倉促，咱們邊走邊如何？”我問。

    死太監插嘴，有些不耐煩，“何不在這？幾句話而已，時間再是倉促，咱家也保證你今日出得了城。”

    我沒有理會這死太監，隻是看著李瑁不話。沉默是金，即便我此時的沉默是不知道該怎回答的沉默，但落在有心人眼，比如李瑁這種流著龍血的人的眼，我相信我的沉默依然是塊黃金。

    李瑁沒有讓我失望，深吸一口氣之後，他突然伸手，從一旁的劍架上抄起一把劍，而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我道：“公公相邀，本王豈能拒人於千——”

    到這，李瑁轉過頭，對那死太監道：“有勞先生去吩咐一聲，多給史公公準備些盤纏。再有，讓後院的人全部離去，沒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完，李瑁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聽得出，李瑁以為我是在擔心他會做出過河拆橋殺人滅口的舉動來，而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我明白，不管任何時候，我的生與死都不取決於我自己。至於宮使的身份，在死太監向那宦官吩咐完之後就已經失去，如今的我在李瑁眼，估計不過是一條會話的狗。殺一條狗對李瑁這樣一個王爺來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即便他平日為人處世再是謹慎微。

    李瑁的眼神讓我很不爽，我暗恨。使勁握了握右手，估計了一下我這隻手可以爆發出的最大力量，這才暗自對李瑁道：“你這個綠綠的王八蛋，竟敢用這樣的眼神看爺，待會兒爺才讓你知道——鍋兒，它就是鐵鑄的！”

    “王爺盡管吩咐便是，何必與人這般客氣。”

    死太監客氣一聲，扭頭對我道：“你若敢欺瞞王爺，便是王爺饒過你，咱家也絕不輕饒，你且好生掂量著。”

    完這句狠話之後，死太監這才轉身離去。

    楊玉環這時站起身來，出一句讓我透心涼的話來，“我也乏了，就不送……”

    猝不及防，我哪敢等到楊玉環邁開腳步，還不等她完，我就趕緊道：“此事與王妃娘娘牽連頗深，娘娘若不聽聽，怕是要後悔終生。”

    “是？”楊玉環口氣淡淡，但眼中流淌出來的那種好奇卻將她出賣，“如此來，我還非去不可……也罷，走走也好。”

    跟著李瑁和楊玉環出了客堂。走向後院的路上，我一句話都沒，也不敢，生怕自己一慌張或者一不心漏點什出來，讓李瑁有所察覺一下子警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