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城這幾日有喜事。

    賈家的千金姐今日便要成親了，府上裝扮得富麗堂皇。

    窗上，門外，床頭，紅的紅，不紅的也紅，賈姐端端兒坐在鏡前，著紅衣霓裳，珍珠冠綰青絲，花色瓔珞戴脖間，眉間花鈿一點，柳葉彎眉添溫婉幾分。

    “姐今日可真美！”一旁的丫鬟邊替她梳著頭，邊連聲讚歎。

    賈姐抿了抿胭脂，皓齒紅唇，怎得突然落下一滴淚來。

    “姐……”那丫鬟輕聲喚了一聲，“王家也算個富貴人家，不比我們賈府差的，你過去不會吃虧的。”

    那伊人兒不語，卻是落下幾顆晶瑩淚來。

    丫鬟見狀忙替她擦了去，她早知姐是不願嫁去王家的。

    雖這是個富貴人家，那公子卻大字不識，賈姐好歹也是知書達禮之人，自是看不上那家的。可怎拗地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女兒身，終是身不由已。”賈姐薄薄的嘴唇中輕輕吐出幾個字。

    歎。

    還是歎。

    陽光愈是熱烈，心愈是薄涼。她瞥了一眼紅燭窗花，又是一聲長歎。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這……”

    “連你也不聽我的了。”

    “是！環這就出去！”那丫鬟俯了俯身子，又看了一眼賈姐，隻得匆匆退了出去。

    房便隻剩下她一人了。

    她向窗邊望去，窗紙上映著一盆葉蘭的影子，單薄卻又招展，算是個可人兒的玩意兒。

    頭發已經盤的差不多了，再插幾支簪子便好，不濃不淡。她卻不急著佩好，起身走向床邊，掀開簾帳，床被也一律換成了紅色，帶著些暗紋，拿起枕頭，赫然便見一張皺巴巴的紙。

    別了，嫣然。

    紙上隻有四個字。

    隻看一眼，她的眼淚便啪嗒啪嗒往下掉。嫣然，便是賈嫣然，她摸了摸那剛勁有力的字跡，又揉捏做一團。

    賈嫣然走向梳妝台，銅鏡旁燃著兩支紅燭，她將那紙燒了，看它一點一點燃成灰，躲進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