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折靡沒有想過她的一生會這短暫，短暫到隻剩下一一夜的時間與殿下相處。

    然而她不能和殿下相處，她連這一一夜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她不能讓殿下看著她死去，而無能為力。她無法想象殿下抱著她冰冷的屍體，呆坐在樓閣或山丘上，眸光默默地仰望黃昏落日出神的模樣。

    那樣太痛苦、太絕望了。

    她感受過，她明白。隻是沒想到，終於還是被齊王中了，她到死也不能和殿下在一起。或許她死去之後的三年或五年，會有另外一個足夠特別的女子，逐漸走進他的生命，牽動他的情緒，直到最後他心眼底隻剩下那個人，而她成為一個過去。

    這樣的故事太多了不是嗎。

    蕭折靡隻是這想想就覺得悲從中來，痛到極致。

    不甘心、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認命等死，不甘心就這樣把殿下拱手讓人，不甘心才活過這短短的幾年就要再次消亡。

    但是……不甘心也沒有用。如今能做的，隻剩下……

    “郡主，你要去哪兒？”

    蕭折靡梳洗完畢，換了一身妥帖的錦衣，臉色因太過蒼白而抹了一點胭脂，整個人看上去眉目生花，明豔絕倫。施微皺著眉詢問她，頓了頓，不等她答便又繼續道：“其實郡主也不用完全灰心，下之大，不定會有奇人異士能找到解毒的辦法呢？我不能解毒那隻是因為我見識粗陋……”

    “不必安慰我，我不要緊。現在你跟我去端華宮吧，是時候跟蕉寧夫人攤牌了，先生呢？她要不要去？”蕭折靡四下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羞花先生的蹤跡。

    施微目光更加憂慮，回答道：“羞花先生剛才，如果郡主是要去端華宮的話，就不用通知她了，她並不想見到蕉寧。”

    “也好。”蕭折靡點了點頭，緩緩往門外走，施微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有話，隻是默默地跟著她。

    走著走著，她突然低聲對施微：“我的事，不要告訴太子殿下。就算以後我走了，也不要告訴他。”

    施微別扭地轉過頭去，一聲不吭。

    蕭折靡見狀微微歎息，停下腳步回身雙手撐在她的肩上，迫使她轉頭看著自己，然後一字一句地：“答應我！”

    郡主的眸光那堅定，那嚴肅，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祈求。

    可是，施微避無比避，她怎能答應啊，答應這個要求，無異於親眼看著郡主去死。

    “也許太子殿下能找到……”

    “答應我！”

    蕭折靡截斷她單薄的安慰之詞，然後又收回手繼續向前走，低低地道：“別讓我，走得不安心，等到多年以後我已成一抔黃土，大家該忘的就都忘了……”

    “假如我在有靈，亦或是泉下有知，我會保佑你們的。”

    蕭折靡得自己都笑起來，四周靜悄悄的，連風也沉寂了。

    端華宮還是以前那個端華宮，隻是怎看都覺出一抹蕭索的意味，連宮女都見不到一個。又或者是蕭折靡自己心中蕭索，以至於看什都覺得黯淡無光，明明端華宮院牆下的雜草還是生得很茂盛，一從一從的青黃相映。

    花匠和宮人是有多少沒有打理過庭院了？

    大殿沒有人，轉去後院一找，果然在寢殿找到了蕉寧夫人。她今穿著無比端莊，甚至頭發也綰了追雲髻，腳下穿著千層底的宮履，見到蕭折靡兩人進門的時候，她開始微笑，溫柔地笑，彎眉笑，咧齒笑，讓人隻覺時空回溯，回到多年以前那個清澈單純的繡濃身上。

    “這看來，是殿下勝了吧？”蕉寧好似放下了憂慮。

    蕭折靡點頭，然後又聽到蕉寧：“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我當初應該再狠一點兒，直接殺了你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