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君玉生有多不樂意,最終還是一臉生無可戀地被嚴靈心拖走了。
回到納賢堂之後,原本想要等宋牧,卻被逯爾告知宋堂主還在議事堂和軍師扯皮,估計今是不會有時間和他們進行談話了。
“這一定是燕何夕的陰謀!”君玉生言之鑿鑿。
嚴靈心正問著逯爾他們兩個人的住處,聞言好奇地問了一句為什。
君玉生冷笑道:“哼哼,隻要讓軍師把宋牧拖住,她就可以毫無阻礙地攻略齊鬱了,真是用心險惡。”
嚴靈心瞥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怎懂這個的?”
照理這家夥跟著他師父在南疆隱居了十六年,基本上沒見過什人,可不管是人情世故還是待人接物,少年都是有模有樣,甚至可以異常出色,若是他師傅教的也合情合理,他自身生七竅玲瓏之心也能得通。
但是男女之事,從之前他的表現來看,完全是一竅不通,這時候卻反常地又明白得很,倒讓嚴靈心有些意外。
“我師父……哦,這個我師父沒過。”君玉生撓了撓頭,隨即傲然道:“當然是從書看的啦!”
嚴靈心好奇道:“什書?”
不會是那種江淮青樓才子名妓間近幾年特別流行的,就是那種滿篇淫詞豔語的,還、還配了插圖的……那、那種,那種書吧!
少女的耳根子不知為何有些泛紅。
君玉生思索了一下,一臉認真地回答道:“一本自傳,寫了一個和尚,一個道姑,還有一個道士的愛恨情仇。”
呼……
嚴靈心暗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本書聽起來挺正……常……的……
正常個鬼啊!
少女一臉懵逼地道:“一、一個和尚,一個道姑,還有一個道士?愛恨情仇?”
怎感覺從人物配置上就帶著一絲微妙,而原本象征清心寡欲的佛道兩門近些年來在德雲閣書市的暗處交易中出現頻率也是直線上漲,以至於嚴靈心都隱約聽聞過一些奇怪的話本劇情,此刻,不由得產生了聯想。
君玉生點點頭:“對啊。”他唏噓道,“最後那位道長鼓起勇氣向道姑表白的時候,竟被和尚撞破,一路追殺萬,險些送了性命。”
撞破。
這個詞用的好……所以這位道長與那個和尚究竟是什關係啊喂!
嚴靈心一笑,轉頭麵無表情對逯爾道:“不知我們的住所在何處?”
逯爾原本就陰森的臉容在黃昏的橘紅色夕陽照耀下更顯得猙獰,但他的神情卻可以一直十分溫和,此時也從那驚人的故事中回過神來,道:“方才已經整理出了兩間空房,隻是納賢堂地方,那兩件屋子擠在一個院子,還要暫時委屈兩位了。”
嚴靈心擺擺手:“無妨,以後也不用麻煩你們換了,如此便好。”
君玉生倒吸一口涼氣,警惕地看向她,道:“我就知道你對我有企圖!”
嚴靈心自然是不理他,任由他一路碎碎念,跟著逯爾到了一處偏屋,開了門,拿了鑰匙,露出微笑和逯爾告別。
剛一回身,就看見君玉生把奶狗放在桌子上,這毛茸茸的家夥搖搖晃晃站起來,立刻往前跑了兩步,啪嘰摔在了桌麵上,一骨碌打了兩個滾。
嚴靈心一下子想起君玉生之前的平地摔來,頓時忍俊不禁,走過去點上油燈,摸了摸狗頭,學著君玉生地樣子嚴肅道:“地無極陰陽乾坤顛倒大挪移對吧?我知道這一招。”
本該起哄的君玉生卻沒有任何回應,嚴靈心轉頭,看見少年的麵容在燈光下格外沉靜,眼中沒有任何笑意,他緩緩道:“你不該把我拉走的。”
嚴靈心一愣。
“齊鬱在羅久等人到來之前走掉,完全不知道十象門之事,沒有我在旁提點,燕何夕隻要隨便一問,他必然露陷,到時候就是功虧一簣。”他敲了敲桌子,幾乎嚴厲地重複,“你不該把我拉走的。”
嚴靈心瞳孔一縮,一下明白過來事情的關竅,君玉生執意要去找齊鬱,並非是為什皮皮蝦,而是為了與其統一辭,更進一步掩埋真相,讓他們這兩個無緣無故冒出來的人有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待在黑風寨!
現在卻隻因為她沒有揣摩出這一層意圖,竟耽誤了這重要的事情,更可怕的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闖了禍,還自顧自地……覺得君玉生太愛看熱鬧。
嚴靈心怔怔地低下頭,有些沮喪,她突然覺得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有用。
她是武學奇才,是世家子中的佼佼者,在汴京劍挑同輩無往不勝,長輩亦讚譽有加。
然後呢?
沒了。
她有什可值得驕傲的嗎?
隻是家世,賦,幾場點到為止的切磋,她卻洋洋得意,忘乎所以。
其實什都不是吧。
她著要出來自己闖蕩江湖,卻任性地拋下爺爺躊躇了多年的準備,那個老人,走了兩萬九千,是要為她鋪一條路,她卻裝作什都沒看見一樣,自顧自地走了。
自顧自地……自顧自地……她總是這樣自顧自地以為,以為自己可以,以為別人需要自己去救,以為自己很聰明,以為江湖不過如此。
其實什都不是。
但是起碼她學到了一點新本事嘛——
她學會了殺人。
嚴靈心恐怕是個隻會殺人的蠢貨了,她這樣想著。
原本一臉陰沉正準備斥的君玉生忽然眨了眨眼睛,氣勢霎時間一弱,心翼翼道:“那個……”
嚴靈心低著頭不話,肩頭開始顫抖起來,幾點水珠落在了地上。
君玉生不知所措地幹笑起來:“我、我騙你的啦……哈哈、哈……”
……感覺自己可能要再死一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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