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氣氛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隻是聽他的語氣,隱隱帶著一些醋意。
白安安一怔,心中有了別的想法。
若是蕭止墨提起陸以川還是不開心,那明,或許陸以川還在,隻是去了冥界,再也不會在她麵前出現了。
又安靜了須臾,她搖了搖頭,用很誠懇的語氣道:“想起時候,爺爺,如果死去的人,在活人的記憶慢慢變淡,那一定是他投胎去了,我隻是……”
“隻是突然想起叔後,發現……自己不大能記得他的樣子了,所以……所以就問了一句。”
白安安的話多有壓抑。
話雖能聽出實誠,但也讓蕭止墨覺得,她似乎怕他生氣。
蕭止墨沒話,隻是走去床邊,重新拿出一床被子,在她旁邊躺了下來。
“今晚陪你睡,可以嗎?”他問的溫柔。
“好。”白安安沒有拒絕。
白安安那種心理,蕭止墨覺得他或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他死後被句芒重生,兩人在他腦海中的對話,他依舊能清晰的想起來,那位神明明白白告訴了他,安子是神。
但又,安兒以後就是他的安子了。
這三他對白安安的觀察,亦發現她的認知隻有陸以川、藍冰兒,還有自己經曆過的那幾個陰魂,再無其他。
看來,句芒那位神不僅將他們二人的傷全部治好,他定是將安子靈魂深處,關於神的一切全部抹去或者封印了,然後給了他蕭止墨一個,純粹的白安安。
而白安安成了純粹的安子,那她現在是無父無母,沒有任何親戚的孤兒,以前她還有個結了冥婚的陸以川,現在和陸以川分開,跟著他住在這,能想象到,安子心中應該有一種寄人籬下的無助感。
她是怕嗎?
如果惹他生氣了,她就孤獨無依,居無定所了。
如果她真是這想的,那她如今,對他抱有什情愫呢?
隻是讓他覺得不舒服的,還不是這些……是因他深知,陸以川是真的不在了。
他雖然成了人,但記憶沒消失。
即便之前道行不淺,但他依舊不懂神是怎讓他這隻妖變成人的,畢竟他與上古的神或者妖相提並論,那簡直就如蝦米與鯊魚的對比。
於此,他借口去公司,實則去拜訪了一位不出世的道士,詢問了一下,如果妖精元破裂,灰飛煙沒,還有沒有能救回來的可能。
那位道士一笑,:“不可能啊,就算是有可能,怕也得是上神下凡才行。”
道士提到了神,於是他抓著忙問:“如果是神能救,那神會怎救?”
老道士擺了擺手,“不可能的,哪有神會去救妖啊,將都灰飛煙滅的妖變成人,那得上神用自己的命,去逆改命!那就是一命換一命!”
一命換一命……
所以,陸以川在恢複他為木神的真身後,又不知因為何事,卻選擇犧牲自己,救了他,還讓他和安子在一起。
陸以川明明可以藐視萬物,帶著白安安遠走高飛,甚至能打開神界大門的,可最後卻……
到底是為什,他很想問問白安安,她到底和陸以川發生了什,能讓那個男人賠上自己,去成全他?
但這幾,他每次看到她,總是張不開嘴。
她的模樣越看越和他初次見她時不同了,那雙眼睛的形狀,嘴唇的模樣,都不再是最初的安子,反而像極了死去的藍冰兒。
一想到,她也是一位活在神界,和木神能相愛的神,心中還是有了該死的自卑。
這種心理缺陷,當真是很難改掉。
白安安在看他躺下後,也乖乖躺了下去。
隻是她不懂蕭止墨到底在想什,話變的很少,有些像生氣,可明顯又不是生氣。
她問的問題,他也沒好好回答。
可是他回答又能怎樣,假想一下,蕭止墨回答他,陸以川沒有去投胎,隻是在冥界過他的生活,可能藍冰兒死後,他們還在冥界相見了,她高興嗎?
不會高興。
隻是這想,心都滿是不痛快。
但他如果回答,陸以川去投胎了,以後這個世界,包括冥界,都不再有陸以川這個亡靈,她高興嗎?
依舊不開心。
總之……
那個突然出現,給她帶來過感動、溫暖,以及傷害的男人,還讓她情竇初開,並做過她數個月特殊的“丈夫”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現在,藍冰兒死了,距離藍冰兒給她通電話,她中了蠱,隻能活半年的時間,還不到,但她已經早早的走了。
所以……
那一次她昏迷過去後,是不是發生了什重要的事,而她陰差陽錯的也幫助陸以川與藍冰兒重逢,所以他一走,她就死了。
而席教授,又是怎死的呢?他為什死的呢?
越想,她越覺得,這些事情有漏洞,可她又想不到漏洞具體是什,也沒沒人來滿足她的好奇心。
不知是不是知道這個世界有鬼怪,三觀變了的緣故,一想到藍冰兒去了冥界,可能會見到陸以川,她心中會那的難過。
她也知道,或許她不該一直想著一個不切實際的男人,應該去珍惜收留她,喜歡她的蕭止墨,可她就是控製不住的自己的心,就如水開了,蒸氣總會往上冒,如果硬是去壓,反而會被蒸氣灼傷。
心糾結了好大一會兒,她也不知蕭止墨是否睡著了,大著膽子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背,輕聲喚了他一聲:“蕭止墨……”
接著,蕭止墨翻了個身,他含糊了一句:“好熱……”
而後他將上半身穿的家居服脫掉了。
看起來他並沒什大情緒,反而有一種慵懶的感覺。
白安安微微吐了口氣,“能話嗎?”
蕭止墨將頭扭到了她那一麵,四目相對。
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在黑夜都宛如星辰一般,亮的耀眼。
“看你睡不著,那就吧。”他的話中,隱隱帶著寵溺。
“嗯……”白安安下意識的拉長了語氣尾音,問:“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啊?”
蕭止墨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笑,答:“當然有啊,這個世界,有人間,有陰間,有魔界,也有神界,對……還有仙界。”
“本來是有六界,但妖和人同處一屆,仙界也不複存在,和神界並存了。”
聽著他類似科普的話語,白安安驚訝出聲:“神界啊!電視劇,d做出的場景那美,會是神界的樣子嗎?”
蕭止墨又笑了笑,“人類商業化虛構的東西,隻能是以咱們人間的美景為靈感,神界,有咱們想不到的美,不過我也是這想,我沒去過。”
“哦。”白安安若有所思,“這一切聽起來,就像那些科學主義者的平行時空一樣。”
“都差不多,對於宇宙,對於世界,我們都太渺了。”
這樣的話,竟然是從蕭止墨口中出的,白安安不免覺得,他這一次的複活,人比以前還溫柔了,是他心境變了嗎?
雖然他們的對話挺和諧,可她還是隱隱覺得有那一點尷尬,於是她伸出手,朝著蕭止墨的腦門,出其不意的彈了上去,想靠一點肢體接觸,來打破那個尷尬。
額頭突然一痛,蕭止墨愣了愣,隨即直起頭,朝著白安安猛的伸過去,還做了個咬的動作。
白安安猛不丁的被嚇了一跳。
隨後蕭止墨笑出了聲,“看你那樣兒!”
“……”白安安拽著被子,嘟起了嘴。
是她多想了嗎,蕭止墨看起來心情挺好的。
瞳仁轉了轉,她繼續問:“那……救了你的神,長什樣子啊?”
瞬的,才有了一點舒服的心,又有了堵塞的煩悶。
他胸膛弱弱起伏了一下,想了想才應道:“神……肯定好看啊,而救了我的神,是一位掌管著萬物希望的神,從文明最初,他就是人類的信仰,隻不過現在,人們都無神論了,聽過他,記得他的,少之又少。”
白安安眸子放亮了幾分,“掌管希望啊!有名字嗎?”
蕭止墨突然覺得,他不知不覺給自己挖了個坑。
“有……一年之計,在於春,就和他有莫大的關係,你聽過……木神句芒嗎?”
下一秒,白安安還期待的臉,僵住了。
蕭止墨有了些慌張。
空氣又安靜了片刻,白安安在被子翻了身,麵朝著花板,而後她才慢慢的:“是句芒啊……”
“你知道啊?”蕭止墨穩著心中不安,問的心。
“我最喜歡春和夏了,喜歡樹木花草,我家鄉梨白村,每到了三四月,梨白盛開,非常漂亮,時候爺爺曾告訴過我,從夏商開始,人們最早敬仰的神,就是木神春神句芒。”
“後來我讀淮南子,有一句,東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太皞就是伏羲對嗎?”到此處,白安安看向蕭止墨,期待著他的附和。
待得到蕭止墨點頭後,她繼續:“伏羲,又稱青帝,而春神也是木神的句芒,是他的臣,對嗎?”
“嗯。”
看白安安的這客觀,蕭止墨並沒有種心安,反而有種不來的憐憫。
就像人看電影,看著屏幕的情侶們因誤會分開,各走各的也過得開心,而觀眾卻接受不了那種結局一樣。
“那,句芒是什樣子呢?山海經上有他的圖,好醜……”
“咳……”
聽到好醜二字,蕭止墨著實被驚了一下,隨後他還是給白安安普及了一下知識。
“句芒……是神,和神不同,你能想到這種區別嗎?”
白安安搖頭。
“這,假如我還是蛇,我有了一定的修為,然後飛升為龍,獲得打開神界大門的資格,踏入神界後,我也就是神了,但我不是神。”
“神,是地球最初形成時,自然中的靈氣為了保持平衡,誕生出的最早的神,他們沒有生身父母,父母是地,他們的地位,和大家熟知的女媧娘娘,同等。”
聽到這樣的解釋,白安安目瞪口呆,“可是不對啊!如果句芒是神,和女媧是同樣地位,那女媧和伏羲是夫妻,為什句芒卻是伏羲的臣子呢?”
白安安似乎是對這些來了興趣。
可這個問題,蕭止墨也回答不了,但看著白安安,他覺得……如果白安安的靈魂深處覺醒的話,她更清楚句芒的事情。
臉上的笑有了些失意,他還是回答了:“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很久之前曾聽一個妖過,在夏朝之前的數千年前,人間就有人類妖獸和文明,但因神之間發生過一場戰爭,導致生靈塗炭,後來活下來的神,又重新規整了這個世界……”
“從那之後,妖魔神仙,就成了人類能遇見卻不會常見的存在,久而久之,成了傳,而句芒具體是什樣的存在,沒人知道。”
白安安很配合的點了點頭,“那倒也是,現在的普通人和明星生活在一個時代,都不可能知道明星真正的性格和生活,更何況是那個時候呢。”
“對,是這個道理,真是聰明。”蕭止墨順著她的話,開著她的玩笑。
“這個世界,真奇妙啊!”白安安感歎,“這些故事,黎野一定愛聽,她寫的,肯定感興趣。”
可蕭止墨聽著她的話,卻越來越覺得不是滋味。
明明他和她談論的是她很喜歡的男人,可她表現的這陌生,甚至因為這些很久遠的傳還轉變了注意力,她自己都忘了,她是想了解陸以川的。
“世界真的很奇妙,有的人看起來孤獨無依,不定她曾經,是一個別人都觸不到的高貴存在。”
蕭止墨看著她那副陷入幻想的樣子,這話的深沉。
“是這樣嗎?我覺得,我很渺,就像沙灘的一粒沙子一樣。”
“你才不渺。”蕭止墨下意識的回答。
白安安一愣,顯然有些受寵若驚,“為什這啊?”
這時,蕭止墨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失言了,清了清嗓子,他答:“因為你未來,會是蕭崇集團董事長的準夫人,肯定不渺。”
因為你過去,曾經也是一位護佑蒼生的神,肯定不渺。
蕭止墨的話,讓白安安的臉有了一陣熱浪,“蕭止墨……你現在還能看出我是不是至陰女嗎?”
“不能了。”
而後,白安安又看向了他,剛準備些什,可蕭止墨卻在這時,突然衝動的先她一步問了一句話:
“安子,你告訴我,我死去後,你和陸以川了什!”
“——”
蕭止墨話聲一落,白安安臥室外緊接著,傳出了一聲巨大的動靜。
兩人都被嚇了一跳,接著蕭止墨猛的起身,走了出去,卻什都沒有。
可白安安的心,在蕭止墨問出那個後,她陷入了無盡的悵然和驚愕之中。
蕭止墨的那句話,就像黑暗中突然燃起的蠟燭,瞬間叫醒了在黑暗中閉著雙眼的人。
他死後,陸以川和她過話?
為什她一點也不記得!
可心,又著實因為蕭止墨的那個問題,有了莫名的悲傷,她自己還是不知道為什。
不對勁,這件事越來越不對勁。
再去想陸以川,他那張臉的確又模糊了很多,可是……捂著腦袋去想,她記得蕭止墨死去的痛,也能明白,那一晚上,她肯定見過陸以川!
可為什想到的,隻是夢中他的那些話!
那晚上,她和陸以川,發生了什,蕭止墨這問他,那他一定是清楚她和陸以川溝通過,所以才好奇,那她和陸以川,了些什。
突然,那雙眼淚沒有半點酸澀,淚就嘩然而下。
又為什,突然哭了?
是不是,有什重要的東西,被她忘了?
蕭止墨把所有房間的燈都打開了,警惕的觀察著。
他雖然不是蛇了,可蛇那些習慣,他依舊有,他更能辨別,那種聲音就像有人踢到了門。
他是普通人了,安子不記得很多事了,不代表有一些與她前世同樣強大的人,不會找上門來。
就比如,安子被燒傷後,治好她臉的神,從頭到尾沒出現過。
而就在此時,在他們這棟大樓的頂層,雪兒和單軼站在那,看著這冬季清冷的月。
“單軼叔叔,壞人死了,可娘……不記得我,不記得爹爹,也忘了……”他。
後麵的話,她沒,單軼也懂。
雪兒心思太過敏感了,她知道重是她的親生父親,可因從沒認過親,她不出“爹爹”、“父親”等字眼,可因血緣羈絆,她也不再叫“陸叔叔”了。
“公主,您要怎做?”
單軼站在她身後,那冰冷的語氣,隱有悲切。
雪兒搖了搖頭,“什也不想做,蕭叔叔很好……他對娘好……而我……誰也不想跟。”
單軼無言,抬起左手,死死握住了身後的本體,那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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